问题层出不穷,李渊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协调着军事、工程、后勤的千头万绪。他展现出惊人的学习能力和决断力,将军事指挥的才能运用到了工程管理上,命令清晰,赏罚分明。
技术的改进在实战中不断涌现。将作监一位年轻匠师根据北方风力大的特点,改进了烽燧的结构,使其更稳固,顶部加了防风墙,确保狼烟能笔直升起。运输建材的“木轨”和“滚木法”大大提升了效率。工兵们还发明了“飞筐索道”,利用滑轮和绳索,将山下的石料直接吊运到山脊的工地上,省去了盘山路的艰辛。
工程的艰辛,远超常人想象。
塞外天气变幻莫测,时而烈日灼人,时而狂风卷着沙石劈头盖脸砸来。民夫们喊着号子,汗流浃背地夯土、抬石、砌墙。夯锤起落的声音、凿击石头的叮当声、号子声、风声,交织成一曲雄浑而又悲壮的劳动交响。
一段新的城墙正在艰难地“生长”。巨大的夹板固定好,民夫们将混合好的三合土倒入板内,再由精壮的汉子们喊着号子,抬起巨大的石夯,一下一下,用力砸实。每夯实一层,撒上一层碎石,再继续。进度缓慢,却无比坚实。
更高的山脊上,一座新的烽燧台已初见雏形。石匠们小心翼翼地垒砌着条石,确保缝隙最小。这座烽燧设计得更为高大坚固,下有地窖储水存粮,中有兵舍,顶为平台,设有旗杆、灶坑和警鼓。
李渊亲自巡视至此。他抚摸着那冰冷粗糙的墙砖,抬头望向北方无垠的旷野。有了这些烽燧,一旦柔然来犯,狼烟半日便可传递数百里,边境守军便能及时应对。
“将军,您看!”身旁的亲兵突然指向远方。
只见地平线上,一股烟尘扬起,大约百余名柔然游骑突然出现,试图冲击一处正在运输建材的队伍,显然是想破坏工程。
“哼,果然来了。”李渊冷笑一声,毫不慌乱,“令烽燧点狼烟示警!骑兵营出击!让他们尝尝我北府弩箭的厉害!”
早已部署在工程沿线护卫的精锐骑兵如同离弦之箭,迅速扑向那股游骑。弩箭破空,刀光闪烁,很快就将那些骚扰者击溃驱散。
这场小规模的冲突,更像是一个插曲,反而更加坚定了筑城者的决心。人们更加卖力地劳作,因为他们亲眼看到,这道墙,真的能挡住敌人的刀箭。
日落月升,星河流转。
数月之后,当李渊再次站上最初的那处高坡时,眼前的景象已大为改观。虽然工程远未全部完成,但那道曾经残破不堪的“巨龙”,已经有许多段被重新唤醒,连接起来。崭新的夯土墙在夕阳下泛着金黄色的光芒,一座座烽燧像坚强的哨兵,屹立在群山之巅。
蜿蜒的木轨上,满载石料的车辆在民夫的推动下缓缓前行;远处砖窑冒着滚滚浓烟;号子声依然嘹亮,却充满了希望。
一个老民夫坐在刚砌好的墙根下歇息,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坚实的墙面,对身旁的年轻人说:“娃,这墙砌起来,咱后方的地,才算是真正稳当了。明年,咱家的麦子,能安安生生收到仓里喽。”
年轻人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李渊听着这质朴的话语,心中感慨万千。这道墙,不仅仅是砖石土木的堆积,它更是新朝北疆的脊梁,是保护万千农户身家性命的屏障,是陛下经营北方、震慑四夷决心的象征。
它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这个王朝,不再满足于击退来犯之敌,而是要扎下根来,永久地守护这片土地和人民。
寒风依旧凛冽,但长城内外,已然弥漫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