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中心,北秦军的车阵已被压缩到极致,多处被突破,陷入残酷的肉搏混战。王硕挥舞着卷刃的横刀,嗓子早已喊破:“将军!快顶不住了!”
李渊猛地拔出插在身旁的旗帜,指向河谷西北侧——那里是尔朱荣的并州军和长孙翰的幽州军的结合部,因为风沙和通讯不畅,配合明显出现了迟滞和缝隙!
“王硕!带你的人,还有所有还能动的弩手,集中火力,给我撕开西北角!”
“其余人!上马!准备突围!”
最后的预备队和所有弩手向着西北方向集火射击,暴雨梨花弩的一次齐射,瞬间清空了一小片区域。疲惫的魏军在那突如其来的密集打击下出现了一丝松动。
就是现在!
“突围!”
李渊一马当先,率领着所有还能骑马的将士,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冲向那道转瞬即逝的缝隙!
拓跋虔在远处看得分明,气得几乎吐血,连连怒吼:“堵住他们!堵住!”
但风沙更大更猛了,吹得人睁不开眼,呼吸艰难。尔朱荣和长孙翰的部队在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遭遇自家友军的误射,一时间阵脚大乱。
李渊率部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牛油,硬生生从数万大军的合围中杀出一条血路!他们不顾一切地向风沙最猛烈的方向冲去。
其格远远看到主阵方向动静,立刻明白了意图,呼啸一声,率领残余的高车骑兵奋力摆脱纠缠,从侧翼猛冲过来,如同一把铁扫帚,狠狠扫过试图重新合拢缺口的魏军侧翼,为李渊的主力断后。
拓跋虔亲率精锐铁骑疯狂追击,然而刚一冲入河谷西北侧的沙丘地带,风力骤然加剧,漫天黄沙扑打得人脸如刀割,几乎寸步难行,视线完全丧失。他们彻底失去了猎物的踪迹。
当黄昏降临,沙暴终于渐渐平息。
无名河谷一片死寂,只有风卷过沙地的呜咽声。
尸骸枕籍,破碎的旗帜、折断的兵器、倒毙的战马随处可见,暗红色的冰凌在夕阳下闪着诡异的光。拓跋虔骑马缓缓行走在这片修罗场,脸色铁青。
他赢了?他确实重创了李渊,北秦军遗留下的尸首和伤员数量可观。但他输了!他动用了数倍兵力,借天地之威设下合围,竟还是让那条泥鳅钻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点伤亡!搜救伤员!”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残阳如血,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这片被他“胜利”占据的河谷,却显得无比孤寂和冰冷。他打赢了一场惨烈的战斗,却仿佛输掉了整个漠南的天空。
而在西北方,更加深邃的风沙之中,一支残破却依旧坚挺的队伍,正默默地舔舐伤口,重新汇合。李渊清点着身边不足出发时半数的将士,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却坚毅的面孔,最终望向南方。
突围成功了。代价巨大,但脊梁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