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宫的紫微殿,虽经匆忙清理,仍难掩战火留下的创痕。几根蟠龙金柱上残留着刀劈箭凿的印记,御座一侧的玉屏风也缺了一角。然而,此刻站在这座象征天下权力之巅的大殿外的白玉栏旁,陈衍及其核心谋臣们所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开阔与沉重。
陈衍凭栏而立,身后站着崔浩、王镇恶、独孤信等寥寥数人。极目远眺,残破与生机并存的洛阳城尽收眼底。远处,是正在被无数人力修复的城墙缺口,如同巨兽正在愈合的伤疤;近处,几缕炊烟从里坊间升起,街市上隐约传来些许人声,不再是死寂。
“陛下,”崔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手指缓缓划过眼前的江山画卷,“洛阳,天下之中也!左据成皋,右阻渑池,前临嵩岳,后大河逶迤。昔周室以此兴隆,汉晋因之成业。今得洛阳,非得一城,实扼九州咽喉,握天下枢机!”
他详细分析道:“其一,控中原心脏,冀、兖、豫、司隶之地,沃野千里,人烟稠密,尽在辐射之下,自此我军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其二,隋唐大运河虽未贯通,然洛水、黄河水运自此可顺畅调度,南北漕运初步打通,关中之粮,河北之马,江淮之帛,皆可汇聚于此,物力之丰,非偏安一隅可比。其三,此城一失,北魏元气大伤,拓跋焘威望扫地,北方残余势力必生二心,或可传檄而定。其四,南朝闻之,必肝胆俱裂,恐我大军南下之日不远矣!天下重心,已自关陇,倾斜至陛下掌中!”
王镇恶接口,声音依旧带着战场上的铿锵:“陛下,我军虽疲,然锐气正盛!降卒可编练,缴获可资用。当休整士卒,补充械备,来日或可一鼓作气,南下江淮,直捣建康!”
独孤信则更显谨慎:“陛下,将士疲敝,亟待休整。洛阳新附,人心未固,城防未复。且北魏虽败,残部犹存,柔然、高车等胡部亦在观望。臣以为,当先固根本,稳中原,再图南下不迟。”
陈衍静静听着,目光深邃,并未立刻表态。他俯瞰着这座刚刚被鲜血浇灌而得的巨城,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汉白玉栏杆。他知道,谋臣们所言皆有道理。洛阳是前所未有的机遇,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选择。
几乎与此同时,洛阳易主的惊天消息,正以各种方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整个天下激起千层巨浪。
通往南朝的官道上,信使背插赤羽,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将加急军报送往建康。
北方的驿道,溃散的北魏败兵、惊慌的贵族家眷、以及嗅觉灵敏的商队,将失败和恐慌的情绪向着并州、幽州乃至更远的北方蔓延。
河西走廊,西域胡商们交头接耳,传递着这足以改变丝路格局的消息。
蜀中、荆襄……各方势力的细作纷纷将情报火速送回。
建康,南朝宋宫廷。
“什么?!洛阳……洛阳丢了?!”皇帝刘义隆接到急报,面色瞬间煞白,手中的玉如意“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主战派惊呼“胡虏败亡,天赐良机,当速北伐!”,主和派则恐惧“北秦新锐,势不可挡,当谨守江淮,遣使修好!”,争论激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和不确定性。
平城及北魏残余控制区。
一片愁云惨雾。拓跋焘败归,威望扫地。宗室贵族人心惶惶,各部首领暗生异志。是继续效忠一个失去中原的皇帝,还是另寻出路?投降?自立?各种念头在暗流中涌动。
周边小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