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架强弩同时发射的场面,足以让任何冲锋者胆寒!粗如儿臂的八牛弩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如同来自地狱的长矛,瞬间跨越距离!它们轻易地穿透了前排骑兵的盾牌和胸甲,巨大的动能甚至能将人和马一起带飞,钉死在后方的同伴身上!而密集如蝗的神臂弩箭,则覆盖了更大的范围,专门射杀无甲的战马和骑兵的面门、咽喉!
“噗嗤!”“咔嚓!”“嘶律律——!”
利器入肉声、骨骼碎裂声、战马悲鸣声瞬间响成一片!冲锋的北魏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钢铁之墙,最前排的骑士连同他们的坐骑成片成片地倒下!人仰马翻,鲜血瞬间染红了河谷的土地。
冲锋的势头为之一窒!
“不要停!冲过去!冲过去就是胜利!”拓跋焘在后方看得双目赤红,嘶声大吼。后续的骑兵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疯狂前冲。
他们终于冲过了弩箭的死亡地带,逼近了北秦军的壁垒。但迎接他们的是更加密集的、从盾牌缝隙中刺出的长槊!以及从壁垒后方抛掷而出的短矛和飞斧!
骑兵撞击在坚固的壁垒上,效果甚微。战马被长槊刺穿,骑士被挑落马下。偶尔有悍勇的北魏骑兵跃马跳入壁垒之后,立刻遭到数倍北秦步兵的围攻,瞬间被砍成肉泥。
战斗变成了残酷的消耗战。北魏骑兵空有强大的冲击力,却在地形和工事的限制下难以发挥,每一次冲击都像是在用血肉之躯撞击钢铁刺猬,损失惨重。
拓跋焘被迫下令暂停这种自杀式的冲锋。他试图分兵寻找其他小路迂回,但独孤信早已派出大量游骑和山地部队,控制了周围所有可能通行的隘口和小道,遇到小股魏军便坚决击退。
时间,在激烈的攻防和不断的试探迂回中飞速流逝。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半天过去了……
拓跋焘心急如焚,他能听到洛阳方向传来的厮杀声似乎更加激烈,能看到那边的天空被火光映得更红!每拖延一刻,洛阳陷落的风险就增大一分!
他组织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甚至亲自率亲卫队发起冲锋,但都被北秦军凭借地利和强弩硬生生挡了回来。北秦军的阵线如同磐石,纹丝不动。独孤信站在后方高地上,冷静地指挥着,他的任务不是歼灭这支魏军,只是阻截、迟滞,为陛下攻克洛阳争取宝贵的时间。
夕阳西下,将黑石河谷染上一片凄艳的血色。河谷出口前,人和马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成了小溪,潺潺流淌。北魏铁骑的锐气在一次次的徒劳冲锋中被消磨殆尽,士气开始低落。
拓跋焘望着眼前那道依旧坚固的北秦防线,又望向洛阳方向,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陷掌心,流出鲜血。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知道,自己恐怕无法及时赶到了。陈衍的阻击策略,成功了。
洛阳的命运,似乎已经在这一天的阻截战中,被无情地注定。而他这位雄心勃勃的北魏皇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困在这狭窄的河谷之外,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