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墙之上,变成了真正的血肉磨坊。双方士兵拥挤在狭窄的墙道和缺口处,刀刀见血,斧斧到肉。断肢残臂飞舞,怒吼和哀嚎交织。王镇恶身先士卒,刀锋卷刃了就抢过敌人的武器继续砍杀,浑身浴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一名北魏骁将突到他面前,被他用断刀硬生生捅穿喉咙,热血喷了他满头满脸。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关墙上的北魏旗帜一面接一面地倒下,又被拼死夺回,再倒下。最终,当奇兵队伍从内部杀到并打开了那沉重的关门时,北秦军主力如同潮水般涌入关内。守军的抵抗意志终于崩溃了。
轩辕关,破了。
残阳如血,映照着同样被鲜血浸透的关墙和山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关隘内外,尸骸枕籍,双方士兵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交织在一起,几乎填满了每一寸土地。疲惫不堪的北秦士兵们默默地打扫着战场,从尸堆中翻找着尚未断气的同袍,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深深的疲惫。
王镇恶拄着一把卷刃的豁口战刀,站在关墙最高处,望着关内通向洛阳的方向,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战袍早已被血水和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分不清原本的颜色。军医正匆忙地为他包扎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这一关,虽然拿下,但付出的代价远超预期,精锐敢死队几乎全军覆没,参与主攻的部队也伤亡惨重。大军,迫切需要休整。而前方,通往洛阳的路上,还有其他的关隘和拓跋焘可能派来的野战军团。
就在轩辕关血战正酣之时,东路,独孤信接到了中路飞骑传来的捷报。
“好!陛下神武!王将军骁勇!”独孤信抚掌大笑,随即眼中精光一闪,“传令各军!擂鼓!进军!给本将军把声势造到最大!所有炮车、弩车都给老子推到邺城眼皮底下,狠狠地轰!要让拓跋健那老小子以为,我独孤信今日就要踏平他邺城!”
很快,邺城外围,战鼓声震天动地。数以万计的北秦军士卒排出浩大的阵型,推着各式攻城器械,缓缓逼近邺城城墙,做出全力攻城的姿态。虽然真实意图是佯攻,但那架势、那声势,与真正的总攻别无二致!
城头上的拓跋健看得心惊肉跳,刚刚因为中路破关消息而稍缓的神经再次紧绷到了极点。“快!所有后备队全部上城!民夫也上去!滚木礌石全都搬上来!快!绝不能让他们爬上来!”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将最后一点可用于机动的力量也全部填进了城防这个无底洞。他彻底被独孤信牢牢钉死在了邺城,再也无力他顾。
而在遥远的漠南,李渊的部队在补充了给养后,正朝着平城方向隐蔽急进。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场毫无预兆的特大沙尘暴突然席卷而来。刹那间,天地失色,狂风卷起漫天黄沙,遮天蔽日,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稳住!拉住战马!就地寻找遮蔽!”李渊的喊声瞬间被狂风吞没。
沙砾如同子弹般击打在盔甲和皮肤上,人马难行,视线完全丧失。队伍被吹得七零八落,许多驮运物资的驮马受惊跑散,甚至有人和马匹被狂风卷走,或被流沙吞噬。
这场可怕的沙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才渐渐平息。队伍重新集结清点,发现损失了近百匹战马和相当一部分携带的备用箭矢和干粮,还有十余名士兵失踪。行军速度被迫大大延缓,士气也受到不小的打击。
李渊望着眼前一片昏黄、仿佛被重新塑造过的沙海,脸色难看。但他很快强打精神:“福祸相依!这场沙暴固然阻碍了我等,但也必定掩盖了我们的行踪!拓跋羯儿绝不会料到,会有一支军队能在这种天气后出现在他面前!加快速度,克服困难,目标平城!”
西路的孤军,在付出了自然之威的代价后,带着更深的紧迫感,再次踏上了前途未卜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