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文化的融合(1 / 2)

长安,这座历经沧桑的帝都,在新朝的开创性气象中,正经历着一场无声却深刻的变化。它不再仅仅是汉家文化的中心,更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将来自草原的豪迈、西域的神秘、江南的灵秀,以及关中本地的厚重,慢慢地煅烧、融合,逐渐形成一种独特而蓬勃的“大秦风尚”。

太学:辩经台上的火花

太学经堂之内,今日的气氛与往常有些不同。高踞讲席的,不仅有皓首穷经的汉儒,还有一位受邀前来、身着鲜卑传统服饰的学者——原北魏官员,以精通汉学与鲜卑历史着称的秃发贺。今日辩论的议题,是“王道与霸道”。

汉儒引经据典,从三代之治谈到孔孟仁政,强调“王道”以德服人,教化万邦。言辞雅驯,逻辑缜密。

轮到秃发贺时,他先是恭敬地向汉儒行礼,然后以略带口音却流利的汉语说道:“先生所言王道,乃天下大同之理想,贺钦佩之至。然,学生有一问:若遇冥顽不化、只认强弓硬马之部族,王道之教化,需耗时几何?百年?千年?其间边患不绝,生灵涂炭,又当如何?”

他环视台下那些聚精会神的太学生,继续道:“我鲜卑先祖起于漠北,深知草原法则。有时,雷霆一击的‘霸道’,扫平寇掠,划定规矩,反而能换来数十年的和平,为王道教化赢得时间与空间。如陛下扫平诸胡,定鼎关中,方有今日太学之辩。学生以为,王道霸道,非截然对立,犹如弓矢,王道为的,霸道为矢,无的矢虚发,无矢的难成。”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有汉人学子面露不豫,觉得这是蛮夷之论;亦有学子陷入沉思,觉得不无道理;而那些胡人学子,则大多眼睛发亮,感觉自己的历史和文化得到了某种程度的理解和尊重。

主持辩论的祭酒并未压制争论,反而抚须微笑。这正是皇帝和皇后希望看到的局面——不再是汉文化的单向灌输,而是在碰撞与交流中,激发新的思考,甚至重塑经典的解读。争论本身,就是融合的开始。

市井:舌尖上的交融

西市的热闹,最能体现这种日常层面的融合。

一家新开的“胡姬酒肆”里,高鼻深目的西域胡姬正踏着急促的鼓点,跳着热情奔放的舞蹈,腰肢旋转,裙摆飞扬。而伴奏的乐师中,既有弹奏琵琶、箜篌的胡人,也有吹奏箫、笛的汉人,乐曲竟是改编自江南的吴歌,听来别有一番异域风情。座中宾客,胡汉杂坐,举杯畅饮,看得如痴如醉。

旁边的食肆,生意同样火爆。巨大的馕坑里烤制着胡饼,香气扑鼻。而案板上,也堆满了汉人喜爱的蒸饼、汤饼。最受欢迎的,却是一种“胡汉合璧”的吃法:将烤得外酥里嫩的羊肉,用新出的、柔软的面饼卷起来,再抹上汉人厨子用豆酱、饴糖和胡人带来的香料调制的酱料,一口下去,肉香、面香、酱香混合,令食客大呼过瘾。

“店家,来碗‘奶酪醍醐’!”一个汉人商贩熟门熟路地喊道。很快,一碗用草原奶酪混合杏仁、蜂蜜制成的甜点端了上来,这是他以前从未尝过的滋味,如今却已爱上。

而对面的胡人贩马客,则笨拙地学着用筷子,夹起一箸热腾腾的“羊汤饸饹”,吃得满头大汗,连声用生硬的汉语赞道:“好!热乎!舒服!”

语言也在交融。市井之间,能说几句简单汉语的胡人和能说几句胡语的汉人越来越多,连说带比划,交易做得不亦乐乎。甚至产生了一些混合的词汇,比如“胡床”、“胡坐”早已融入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