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针对北秦的、全方位的战略绞索,开始在北魏的朝堂上悄然编织。
南朝宋,建康皇宫。
与平城的杀伐之气相比,建康的宫廷显得更为精致,也更为沉闷。亭台楼阁,曲水流觞,仿佛依旧沉浸在“元嘉之治”的文人雅趣之中。然而,表面的平静下,暗流同样汹涌。
皇帝刘义隆身体似乎有些孱弱,裹着锦袍,坐在御书房内。他的面前,同样摆放着一份关于北秦的详细报告。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复杂,既有忌惮,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或许还有几分如释重负——毕竟,称帝的是陈衍,而非那个他内心深处更加恐惧的养父刘裕再世。
下方,坐着的是几位心腹重臣,如侍中王华、尚书仆射刘湛等,皆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江南门阀代表。
“诸卿,北地之事,尔等皆知矣。”刘义隆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疲惫,“想不到,那陈衍竟有今日之势。其本是北府旧人,与先帝……唉,如今竟僭越称帝,实乃国之大耻。”
侍中王华轻捋胡须,缓缓道:“陛下,陈衍出身寒微,趁乱窃据关中,得志便猖狂,实乃沐猴而冠,不识天命所在。我大宋承晋室正朔,文物鼎盛,岂是那胡汉杂处、崇尚武力的北秦可比?陛下不必过于忧心。”
这话听起来是安慰,实则透着门阀士族固有的、对北方政权的文化优越感和轻视。
尚书仆射刘湛则更为务实一些:“陛下,王侍中所言虽是。然北秦骤然而起,其势汹汹,不可不防。其据有关陇形胜之地,又得凉州骏马,兵锋正锐。若其南下叩关,恐为祸不小。”
刘义隆点了点头:“朕所忧者,正在于此。当年桓玄、卢循之乱,历历在目。北府军……确是悍勇。”他话语中提及北府军时,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那是刘宋皇室心中一根隐隐作痛的刺。
“陛下,我朝有长江天堑,水师强盛,北虏不习水战,不足为惧。”另一位大臣接口道,“当下之急,仍在内修政理,巩固江淮防务。可令雍州刺史、徐州刺史等,加紧整修城防,操练水陆之军。”
刘湛沉吟道:“或可……遣一使节,北上长安,假意恭贺其称帝,实则探其虚实,观其朝政民生,窥其军备强弱。亦可……试探其对我朝态度,或许,可效仿昔日联袂之旧事?”
“遣使?”王华微微皱眉,似乎觉得向一个“僭越”政权派出正式使节,有损大宋颜面。
刘义隆却摆了摆手:“此议可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遣一精明干练、善于辞令之人前往。姿态要做足,敕封赏赐不妨丰厚些,以示我朝大气。但更要看清那陈衍,究竟是何等人物,其麾下文武,又是何等状况。”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此外,荆州、江州那边,对北秦的细作渗透,也要加强。尤其是其水师动向,工械改良之情,需时刻留意。朕不希望,哪天北秦的战船,突然出现在长江上游。”
“臣等遵旨。”众臣领命。
南朝宋的反应,显得更为谨慎和内敛。门阀政治的牵绊,皇帝性格的制约,使得他们更倾向于巩固自身和防御性的策略,但警惕与敌视的种子已然埋下,暗中的调查与准备从未停止。
南北两方的目光,都已牢牢锁定在长安。一封封密报,一道道指令,在看不见的战线上飞快传递。
大秦帝国的崛起,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正在搅动整个天下的格局,吸引着所有的敌意与算计。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汹涌,正在汇聚成未来滔天巨浪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