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选吉日。”陈衍言简意赅,“朕要一个天地交泰、日月增辉的良辰吉日,以承天命。”
钦天监正激动得胡子都在抖动,伏地道:“微臣遵旨!即刻便率监内博士,推算历法,观测天象,必为陛下择一万年难遇之吉日!”
“好。”陈衍颔首,最后目光扫向全体群臣,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自即日起,三省六部,各司其职,全力配合崔卿与钦天监,筹备大典。天下州郡,当使知闻。大典之前,内外政务,一如往日,不可有丝毫懈怠!”
“臣等遵旨!”百官齐声应诺,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整齐划一,充满了干劲与活力。新朝新气象,每个人都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
“退朝吧。”陈衍最后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沉稳。
“恭送陛下!”百官再次齐声高呼,这一次,呼声中少了之前的狂喜,多了十分的敬畏与肃穆。
陈衍转身,在内侍的簇拥下,走向后殿。他的背影挺拔如松,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仿佛已经将那象征至高权力的冠冕无形地戴在了头上。
皇帝离开了,但太极殿内的热烈气氛却久久不散。百官们并未立刻散去,而是纷纷围拢到崔浩身边,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大典的细节,表达着祝贺与支持。这一刻,所有的派系、所有的隔阂似乎都暂时消融了,共同沉浸在开创历史的巨大喜悦之中。
王镇恶用力拍着身边同僚的肩膀,哈哈大笑,声震殿梁:“哈哈哈!好!好啊!总算盼到这一天了!俺老王这辈子,值了!”他的笑声感染了所有人。
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更是聚在一起,激动地抹着眼泪,喃喃自语:“天命所归,真是天命所归啊……老夫有生之年,竟能得见如此盛世开端,死而无憾,死而无憾矣!”
崔浩被众人围在中间,虽然努力保持着宰相的矜持,但眉宇间的喜色和意气风发却难以掩饰。他从容地应对着同僚们的祝贺,并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派任务:“李尚书,仪仗卤簿之事,乃礼部职责,需立即着手……张太常,雅乐乐章,需尽快修订演练……王将军,京城防务及大典当日禁卫巡哨,至关重要……”
未央宫,这座见证了无数历史风云的宫殿,今日再次成为了历史的焦点。它仿佛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巍峨壮丽。
陈衍最终接受天命,同意称帝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旋即又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飞向北秦治下的每一个州郡。
长安城内,刚刚平复下去的欢庆气氛再次被点燃,而且更加热烈,更加理直气壮。因为这一次,不再是猜测和期盼,而是得到了皇帝本人——虽然还未正式加冕,但已是板上钉钉的新朝天子——的确认。
市井之间,酒旗招展,欢声雷动。人们奔走相告,额手相庆。茶馆里,说书人立刻有了新的素材,将今日朝堂之上“天命所归”的一幕说得活灵活现,仿佛亲眼所见。孩童们唱着新编的童谣,在巷陌间追逐嬉戏。
一种名为“希望”的情绪,如同温暖的春风,彻底驱散了长期笼罩在人们心头的乱世阴霾。所有人都坚信不疑:一个崭新的、强大的、受命于天的王朝,已经拉开了它辉煌的序幕。
而在未央宫深处,陈衍独自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地图上,北秦的疆域已被勾勒出来,关中、陇右、河西连成一片,形胜之地。他的目光却越过了这片疆域,投向了东面的北魏和南方的刘宋。
“天命所归……”他低声自语,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的长安位置,“这,仅仅只是开始。”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狂喜,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冷酷的清醒和一种即将面对更大挑战的决绝。接受帝位,不是终点,而是一个更高、更艰难征程的起点。天下的棋局,此刻,才真正摆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