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衍并辔而行的,是同样戎装、风姿卓绝的皇后慕容月。她并未披重甲,而是一身绯红色的织金骑装,外罩轻便的软甲,青丝绾起,英气与雍容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她的目光柔和而坚定,时而望向身旁的夫君,时而扫过欢呼的百姓,嘴角含着母仪天下的温婉笑意。她的存在,柔和了这支铁血大军过于刚硬的气息,带来了抚慰与希望。
在帝后之后,是此战立下头功的将领们:王镇恶、独孤信(虽留守河西,但其部将代表)、李渊等新生代将星……个个盔明甲亮,意气风发,享受着属于他们的荣光。
紧接着主力骑兵的,是步伐铿锵、阵容严整的重步兵方阵。他们的盔甲或许不如骑兵耀眼,但那股如山如岳的沉稳气势,以及身上隐约可见的伤疤,无言地诉说着攻城拔寨的血腥与坚韧。他们手中的刀盾枪矛,寒光刺目。
而后,是让全场气氛达到另一个高潮的队伍——俘虏行列。
垂头丧气的北凉贵族、武将,穿着破烂的衣袍,被绳索串联着,在得胜北秦军士的押解下,步履蹒跚地行走在曾经象征着他们骄傲的长安大街上。昔日的高傲荡然无存,只剩下亡国的屈辱和对未来的恐惧。这支俘虏队伍很长,其中甚至包括了几辆囚车,关押着北凉王室的重要成员(或替代沮渠蒙逊的象征性人物)。长安百姓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唾骂声、嘲笑声不绝于耳,这是胜利者最直观的宣泄。
俘虏队伍之后,则是长长的、满载着战利品的车队。车上堆积着从北凉府库中缴获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籍书画,更多的是成捆的皮毛、一袋袋的香料、以及西域特有的奇珍异宝。还有被缴获的北凉军旗、仪仗、甚至象征着王权的器物(如仿制的玺绶、王座等),都被随意地堆放在车上,作为战利品展示。这些实物无声地宣告着北秦此次西征获得的巨大财富和彻底胜利。
大军并未直接入城,而是绕行至南郊。
这里,早已筑起高大的祭坛。陈衍率文武重臣,登上圜丘,举行了庄严的献俘太庙仪式。宰杀牲畜,焚烧祭品,向天地祖宗禀告此次伟大的胜利,祈求国运永昌。被俘的北凉人象征被押解至祭坛前,行叩拜之礼,完成了献俘的最后程序。整个过程钟鼓齐鸣,肃穆庄严,与城内的欢腾形成鲜明对比,彰显着礼法与武功的并重。
仪式结束后,大军才正式通过朱雀门,进入长安城。
接下来的场面更加热烈。皇宫之前,早已备下犒赏三军的酒肉钱帛。陈衍颁布诏书,依军功大小,厚赏此次西征的全体将士。晋升爵位、赏赐田宅、分发金银布匹……皇帝的恩赏慷慨而及时,引得军阵中一次次爆发出“万岁”的狂呼,忠诚与士气在这一刻凝聚到了顶点。
狂欢从白日持续到夜晚。皇宫内举行盛大的庆功宴,文武百官、有功将士皆得参与。长安城内,朝廷也出资犒劳全城百姓,酒水管够,户户飘香,整个帝都仿佛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之中。
然而,在这极致的喧闹与荣耀之下,一种潜流却在有心人之间默默涌动。
酒过三巡,宴席之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颤巍巍地举起酒杯,向着御座上的陈衍,声音因激动而哽咽:“陛下!扫平河西,功盖寰宇!此乃天佑我秦,天命所归!老臣……老臣盼陛下早日……”他的话并未说完,但意思已然明显。
旁边立刻有几位大臣附和,目光热切地望向陈衍。
崔浩坐在席间,捻须微笑,眼神深邃,似乎在筹划着什么。
慕容月坐在陈衍身侧,端庄的笑容下,目光与陈衍短暂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连狂欢的百姓中,也有人在高呼万岁之后,不由自主地加上一句:“陛下当为天下主!”
凯旋的荣光达到了顶峰,而一种对更高名位的普遍期待,如同种子,已然在这片极度肥沃的土壤里悄然种下,只待破土而出的时机。陈衍坐在最高处,接受着万民朝拜,享受着无上荣光,他的目光掠过欢腾的盛宴,望向更遥远的南方和北方,深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