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夜风骤起!火借风势,瞬间点燃了船帆和涂油的绳索!熊熊大火在船队尾部猛地腾起,照亮了半个江面!
而那二十余艘堆满瘟疫尸体、载着五十名染疫死士的“瘟神之舟”,在火光与浓烟的映衬下,如同来自幽冥地府的死亡舰队,被奔腾的江水和强劲的夜风推动着,顺流而下,带着无声的诅咒和致命的瘟疫,朝着下游灯火依稀可见的西塞山龙王寨,无声而迅猛地漂去!
火光在江面上拉出长长的、摇曳的倒影,如同地狱的投影。陈衍站在岸边,看着那支燃烧着、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船队消失在黑暗的江流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跳动着冰冷的火焰。他亲手释放了瘟疫的恶魔,用自己袍泽的尸骸和垂死士兵的生命,为负隅顽抗的敌人,送去一场无法防御的、来自地狱的“馈赠”。
黎明时分,江面薄雾弥漫。
龙王寨水寨的哨兵打着哈欠,站在了望台上,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江面。突然,他揉了揉眼睛,惊恐地指着下游方向:“船……好多船!着火的船!朝着我们漂过来了!”
警锣声凄厉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寨墙上瞬间涌上大批守军。桓振也被惊醒,匆忙披甲登寨。
只见江面上,一支燃烧着熊熊大火的船队,正被江流裹挟着,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狭窄的水寨入口直冲而来!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股灼热和……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恶臭!
“快!放箭!拦住它们!别让它们撞进来!”桓振脸色大变,嘶声吼道。
箭矢如雨点般射向燃烧的船队,但收效甚微。火船冲势太猛,且船体本身已被烧得脆弱不堪,箭矢射入,只激起更多的火星和飞溅的燃烧碎片。更可怕的是,随着距离拉近,那股浓烈的、混合着焦糊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臭气味越来越浓烈!守军们开始剧烈咳嗽,有人甚至开始呕吐!
“那……那船上是什么?!”一个眼尖的士兵指着最前方一艘尚未被大火完全吞噬的船只甲板,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众人望去,借着火光和晨曦,隐约可见甲板上堆积的、被烧得扭曲变形、但依旧能看出人形的焦黑物体!还有几艘船甲板上,似乎有活人在火焰中挣扎、咳嗽!
“是……是尸体!全是尸体!还有……还有染了瘟病的人!”一个老卒惊恐地尖叫起来!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瞬间在寨墙上蔓延!他们不怕刀枪,不怕火攻,但瘟疫……那是看不见摸不着、沾之即死的阎王帖!
就在这恐慌的瞬间!
轰!轰!轰!
燃烧的船队狠狠地撞上了水寨入口的木栅栏和停泊在寨外的船只!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木料断裂的巨响!大火瞬间引燃了水寨入口的设施和附近的船只!烈焰冲天而起!
同时,船队上那些尚未被烧死的染疫死士,如同最后的复仇幽灵,在火海中挣扎着跳入冰冷的江水!他们顺流而下,有的被卷入水寨入口的漩涡,有的则奋力朝着寨墙下游的滩涂游去,一边游一边发出剧烈的咳嗽,将致命的飞沫和病菌,撒向寨墙和附近的水域!
“瘟疫!是瘟疫船!北府军把瘟神送来了!快跑啊!”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绝望的嘶喊,整个龙王寨的防线瞬间崩溃!恐惧压倒了一切!士兵们丢下武器,哭喊着、推搡着,不顾一切地向寨内逃窜,只想远离那燃烧的尸船、远离那跳江的瘟鬼、远离这弥漫在空气中、仿佛已经钻入肺腑的死亡气息!
桓振站在混乱的寨墙上,看着下方燃烧的尸船、跳江的瘟鬼、以及彻底崩溃的军心,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冰凉。他精心构筑的水寨壁垒,在刀枪火攻面前岿然不动,却在这无形的瘟疫攻势下,瞬间土崩瓦解!
“陈衍……你好毒……”桓振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怨毒。他知道,龙王寨完了。比刀剑更可怕的死神,已经随着江水,随着江风,随着那些燃烧的尸体和垂死的瘟鬼,悄然降临。西塞山龙王寨,这座最后的堡垒,即将变成一座巨大的、被瘟疫笼罩的……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