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具风筝被强弩射断了关键的骨架连接处,在空中解体!燃烧的碎片和火油罐如同天女散花般砸向水面和水寨边缘,虽引起小范围混乱,但远未达核心区域。
最惨烈的牺牲: 几具成功突破箭雨、飞临水寨上空的“火鸢”,其引信也到了燃尽时刻!
“轰隆——!!!” “轰!轰!”
剧烈的爆炸在水寨停泊区、箭楼顶部、甚至一处疑似粮仓的位置炸响!耀眼的火球腾空而起,浓烟滚滚!桓玄水寨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和混乱!凄厉的惨叫声隔着宽阔的江面都能隐约传来!
然而,爆炸的冲击波和四溅的燃烧物,也瞬间摧毁了风筝本身! 连接风筝与船只的绳索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猛地回抽,或者风筝残骸带着火焰当头砸下!
甲板上,那些成功将“火鸢”送入目标区域的童子军们,还来不及欢呼,就迎来了灭顶之灾!
一名少年被崩断回抽的粗缆拦腰扫中,当场毙命!
另一名被燃烧的风筝残骸砸中,瞬间化作火人,惨叫着跳入江中!
还有数名童子军被爆炸震飞,摔在坚硬的甲板上或撞到船舷,骨断筋折,鲜血染红了甲板!
仅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甲板上已是一片狼藉与炼狱。燃烧的残骸、断裂的绳索、倾倒的线轮、泼洒的火油、还有…横七竖八、或焦黑或染血的童子军尸体和伤员!痛苦的呻吟、无助的哭泣、被烧伤士兵的惨嚎交织在一起。
成功飞抵水寨并引爆的“火鸢”不足三成。超过半数的“火鸢”或坠毁于江中,或毁于己方空域,或未能抵达目标。而执行任务的童子军,伤亡过半!幸存者也大多带伤,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充满了恐惧和未散的惊悸。
赵大锤等亲兵奋力扑灭甲板上的余火,救助伤员。陈衍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脸上溅着不知是血还是烟灰的污迹。他呆呆地看着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线轮旁,一只孩童的断手还紧紧握着半截焦黑的操控杆…那是他亲手从一名被拖入江中的童子军身上砍下来的。
对岸水寨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北府军舰队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何无忌率领的前锋舰队和登陆部队,趁着水寨大乱,已经发起了猛烈的总攻!铁索防御形同虚设,胜利在望!
然而,陈衍耳中听不到欢呼。他耳边只有童子军们升空前的喘息、失控时的尖叫、以及此刻甲板上垂死的呻吟。他缓缓蹲下身,捡起那只小小的、焦黑的断手,冰冷的触感从指尖瞬间蔓延至心脏,冻得他浑身发颤。胜利的火焰在江对岸燃烧,却无法温暖他此刻如坠冰窟的心。
刘裕的旗舰传来急促的旗语和鼓声:命令所有舰队,全线突击!
战舰纷纷起锚扬帆,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冲向混乱的桓玄水寨。甲板上的狼藉迅速被后续涌上的战斗人员覆盖、清理。
陈衍默默地将那只断手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包裹好,递给旁边一位负责收敛的同袍,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好好安葬…所有…孩子。”
他站起身,不再看那正在被攻陷的水寨,也不再看甲板上触目惊心的血迹。他的目光越过燃烧的江面,投向北方深沉的夜空。江风依旧凛冽,吹动他染血的衣袍。怀中那半截冰冷的折叠铲残片,此刻仿佛有千钧之重。
技术…又一次带来了胜利。但这胜利的代价,是稚嫩的生命在他眼前如纸鸢般折断、焚毁。他再一次成为了“慈不掌兵”信条的践行者,尽管这绝非他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