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阿毛!跑!” 陈衍在意识深处无声地嘶吼,肺部却本能地随着那铺天盖地的童谣节奏猛地一扩一缩!
呼! (肩吞护寒肩——)气流艰难地冲入灼烧的气管。
哧… (腹吞暖肚皮——)带着毒血和碎末的浊气被强行挤压出去。
每一次童谣的顿挫,都像一只无形却强有力的大手,狠狠按压在他濒临停跳的肺腑上,强行泵入一丝微弱的生气,挤出一点致命的毒淤!
“将军!将军你听见了吗?是童谣!是孩子们在唱!” 老魏嘶哑狂喜的声音如同惊雷,劈开部分幻象,传入陈衍的耳中。他能感觉到老魏正用那涂满刺鼻“尿灰泥”的布片,死死捂着他的口鼻,粗糙的石灰颗粒摩擦着他溃烂的皮肤。那童谣的声浪,竟真的穿透了厚重的地窖石壁,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与幻象中的歌声重叠、共鸣!
剧痛依旧撕心裂肺,毒烟仍在侵蚀,但一种源自生命最本能的、被歌声唤醒的节奏,正在他破碎的身体里强行建立!
幻象中,阿毛的身影在火光里越来越清晰,他不再奔跑,而是转过身,炭灰画成的“腹吞”护心镜在火焰中闪闪发光。他对着陈衍的方向,用尽全力唱出最后一句,小小的身影随即被烈焰吞噬!
“腹吞——暖肚皮——!!!”
现实与幻象的歌声在这一刻轰然重合!
“呃啊——!!!”
陈衍残破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爆发出最后一声非人的嘶吼!不再是痛苦的哀鸣,而是生命本能的咆哮!伴随着这声咆哮,一大股粘稠、腥臭、如同墨汁般漆黑的污血,混杂着细小的、被毒烟腐蚀的内脏碎片,猛地从他口鼻中狂喷而出!
噗——!
黑血如箭,狠狠喷溅在近在咫尺的、刻满千鳞之名的地窖顶壁上!正喷在那个他用毒血刻下的、简陋的闪电符号之上!浓稠的黑血顺着闪电的刻痕和王忠的名字蜿蜒流下,如同给这血誓的印记进行了一场邪恶而庄严的洗礼。
喷出这口黑血,陈衍身体剧烈地痉挛了几下,彻底瘫软下去。口鼻间那令人窒息的灼烧感和血腥味似乎…淡了一线?那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似乎被刚才那濒死的爆发驱散了一丝?他依旧在剧痛的深渊中沉浮,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灼烧和撕裂,但一种微弱的、奇异的韵律,如同黑暗海面上颠簸的小舟,正顽强地随着那遥远而真切的童谣声浪,一沉,一浮。
“将军!将军咳出来了!有救了!” 老魏狂喜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能感觉到捂在陈衍口鼻的布片上,那令人心悸的、带着内脏碎末的黑色淤血终于不再源源不断。他更加用力地按紧布片,感受着掌下那微弱却开始规律起伏的胸膛——那起伏的节奏,竟隐隐与地窖外,那穿透风雪与死亡、不屈回荡的童谣声浪,同步!
童谣的节奏,成了他破碎身躯中,对抗地狱毒烟的最后一道呼吸法。寒门孩童的歌声,于此刻,真正入骨入髓,化为续命的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