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甲板上,看着日本的海岸线在视野中逐渐变成一条细线,王江将那份关于神宫的沉重思绪暂时压下。
船行破浪,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吹散了京都的肃杀与压抑。
维多利亚港的码头永远是那副喧闹又生机勃勃的模样。
汽笛长鸣,搬运工的号子声,夹杂着各种方言的叫骂与讨价还价,汇成一股熟悉的人间烟火气,冲刷着王江的感官。
由于先给陈彪打了电报回去。
他刚走下舷梯,一道壮硕的身影就猛地扑了过来。
“阿江!”
阿彪的大嗓门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他一把抱住王江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要焊在上面。
“你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
王江被他勒得一个踉跄,脸上却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
“放手。”
“不放!”
阿彪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眼睛却在王江和福伯提着的几个小箱子上扫来扫去。
“大佬,这就是你从带回来的手信?也太少了吧!都不够兄弟们分的!”
他嘴上嫌弃着,脸上却满是藏不住的兴奋。
“下次一定把你带上,都在船上呢,你想要什么自己去搬。”
王江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这可是你说的啊!”
阿彪立刻来了精神,缠着王江不放,“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阿力,你听到了,大哥答应下次带我出去了!”
旁边站着的阿力,沉稳地接过福伯手里的箱子,对着阿彪翻了个白眼,然后恭敬地对王江说。
“大哥,一路辛苦了。车在外面等着。”
“船上都二号舱里是南洋那边刚运过来的,白咖啡、橡胶枕,还有些新鲜水果,给咱们自己堂口的兄弟们分一分。”
王江点了点头,一面吩咐阿力。
“这些是给帮里几位叔伯和霍家那边备的礼,我写了单子,等明天你和我亲自跑一趟,送过去。”
“旅游嘛,礼轻情意重,意思到了就行。”
“明白,大佬。”
阿力应声答道,立刻开始安排人手。
回到半山大宅,福伯和王江休整了一夜。
第二天,送了一天礼和帮中的大佬,上流社会的霍家等家,饮了一肚子的茶。
回到十三堂的地盘,熟悉的环境让王江彻底放松下来。
他才刚坐下喝了口茶,王小胖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张胖脸皱得跟苦瓜似的。
他回港岛比王江还晚了两天。
“江哥,我命苦啊!”
王小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满脸的颓然。
“我哥,在南洋找着未婚妻了,家里开工厂的,有钱得很!已经订了婚,回来就要摆酒了!就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王江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想笑。
他指了指堆在角落里的几十个大木箱。
“你的货,点一点。”
王小胖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转过去,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那副没找着女朋友的颓丧模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扑到那堆箱子前。
“我的天!江哥!我的亲哥!”
王小胖抚摸着木箱,声音都在发颤,那叫一个乐啊。
“发了发了!这些货够我用一辈子的,我又能换辆新车了!”
“唉呀,存哪家银行的金库好呢?”
他回过头,对着王江点头哈腰,感谢的话说个不停。
“江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后有什么事,只要你一句话!”
打发走了亢奋的王小胖,堂口里安静下来。
王江从自己带回的行李里,拿出几个用油纸精心包裹的小盒子。
里面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一些从南洋带回来的,据说女人吃了养颜的土产。
又备了许多水果
他亲自拿着,步行去了阿欣家的点心店。
店里还是老样子,蒸笼的热气混着面点的甜香。
阿欣的父亲正在柜台后算账,看到王江进来,抬了抬眼皮。
“王先生。”
生音不咸不淡。
王江把手里的油纸包放在柜台上,往前推了推。
“出去了南洋一趟,回来给阿欣带了点东西。”
阿欣的父亲看了一眼那些个油纸包,没有伸手去接。
“王先生有心了。”
他重新低下头,拨着算盘珠子。
“阿欣不在,她去澳门探她姑姑了。”
王江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
柜台上的油纸包,仿佛也变得有些碍眼。
他沉默了几秒,收回手。
“你的东西!”
“叔叔您吃吧。”
“那我改天再来。”
他转身走出点心店,傍晚的凉风吹在脸上,
心里某个地方空落落的。
手信没送出去,人也没见到。
王江握了握拳,又缓缓松开,
最后只能带着那份没送出去的心意,讪讪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