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一阵压抑的呻吟声响起。
卫生员小孙快步过去,那是个腹部中弹的年轻战士,弹头已经取出。
绷带早已被血浸透,脸色灰白。
小孙伸手去摸药箱,指尖触到的只有空荡。
磺胺粉今天的定量已经用完了,最后一支盘尼西林的配额,
在黎明前注入了那个肺部被贯穿的同志的体内。
小孙只能拧开水壶,用清水蘸湿一块还算干净的棉签,去湿润伤员干裂的嘴唇。
“医……生,”伤员艰难地睁开眼,声音微弱得像蚊蚋,“给我……一针吧……疼得受不住了……”
小孙喉咙发紧,虽然才来了医药,但也被快速分发到最需要医药,最严重病患的地方,
他哪里还有止痛针。
他俯下身,轻声说:“再忍忍,同志,子弹取出来了,手术也很成功,你很快就要好了。”这话他说得自己心里都发酸。
旁边木床上,一个伤了腿的老兵听到了,用胳膊撑起半边身子,
对那小战士说:“小同志,咬咬牙!我这有根缴获的美国烟,没舍得抽,你闻闻,提提神!”
他摸索着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晃了晃。
另一头,一个头部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只眼睛的伤员,
颤巍巍地伸出手,手里攥着半块压缩饼干,
朝着小孙的方向递:“给……给更需要的人……我……不饿。”
小孙的眼泪一下子冲进了眼眶,他猛地别过头去。
这些在敌人炮火下不曾退缩的汉子,此刻在伤痛和死亡的边缘,
却把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慰藉——一句鼓励,半块饼干,
甚至是一个虚构的希望——拼命地让给身边的人。
“王医生!”
“王医生!”
大家都叫的热烈。
有人报告说:”王医生,我快好了,我还能上前线不?“
这些人都是他在死神手里争分夺秒的救回来的。
他们还想活,还想再上前线!
王江点头:“能的,再休养两天,很快就好了。”
“王医生!”小孙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转身迎向他。
王江的手按了一下小孙的肩膀:“没事,这有我呢!”
他一床一床的看,每床看完,都会鼓励
也会给一两熑粒糖果,或是饼干。
到了腹部中弹的年轻战士的跟前,
王江问:“很疼吧!”
小战士,点点头。头上都是冷汗。
王江虽然没法给他止痛针,但他有更好的。
一记回春术,轻轻拂在他的身上。
小战士立即觉得身上一阵暖意,好像也不疼了。
绷带之下,他的血不流了,皮肤快速的修复着。
小战士慢慢的睡着了。王江给他擦了擦汗。
这个战士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呢。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担架兵的呼喊:“卫生员!快!又下来一批!”
扬起的帘子,灌进来的风雪和新的血腥气。
小孙立刻跑出去,哪怕药箱是空的,但他的手不能空着,
他得去扶,去背,
去为那些还想活下去、还想再上前线的战友,
从死神手里争分夺秒。
王江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