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坐在书桌后,指尖划过《地理人子须知》的批注。
纸页泛黄,铅笔字迹带着经年的晕染,是王默言的手笔。
每一处批注都标注着具体的山川走向,甚至连当地的气候湿度都有补充。
福伯推门进来时,身上带着残留的香烛味。
他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电报,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少爷,南洋那边有消息了。”福伯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跑船的老陈说,在南洋的一处码头见过老爷,他穿着粗布褂子,帮人搬货。”
“老爷可一辈子没吃过这苦啊,”
“唉哟,老爷在外头吃苦了哟!”
“吃不吃得上饭哟!”
王江翻书的动作顿住。
指腹停在“父子缘薄”的批注上,那行字的末尾有个小小的墨点,像是原身父亲犹豫时戳下的。
福伯往前凑了两步,眼睛盯着王江的脸:“现在咱们日子好过了,怎么也不能让老爷在外头受苦。我明天就去码头,找老陈问清楚地方。”
王江抬起头,目光落在福伯鬓角的白发上。
那根白发比上次见时又多了几根。
“南洋那么大。”王江的声音很轻,“找起来不容易。”
福伯的脚步停住。
他看着王江,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你是不是怕?”
王江没说话。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有点出汗。
“怕老爷回来又磨人?”福伯的声音放低,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你放心,老爷在外头漂了这么久,吃了那么多苦,回来只会高兴你把家撑起来了。
“就算他真的再犯老毛病,你现在是二堂堂主,直接叫人把他绑起来,我给你看着他。”
阿彪正好端着茶进来,听到这话连忙接茬:“是啊江哥,老爷以前虽然爱赌,但从来没离开过这么久。这次肯定是在外头受了罪,回来不会再折腾了。你就去找找吧。”
“我不一直在找吗?”
王江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想起那些批注里的细节,王默言对风水的理解细致到近乎苛刻。
连一块石头的摆放角度都要计算三天。
这样的人,会不会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原身?
“知道了。”王江说,“我托航运的兄弟,还有南洋做生意的客户帮忙打听。”
接下来的几天,王江给几个常合作的航运公司经理打了电话,
又让阿彪去码头找跑南洋线的船老大,
每人塞了点钱,让他们留意王默言的消息。
福伯更是每天连饭都不做了
天天往码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