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的声音很轻，在死寂的病房里，却精准地扎进了周兆康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你的同伙拿着钱，随时可能黑吃黑，也可能直接远走高飞。”
他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周兆康那条被纱布层层包裹，依旧在渗血的腿上。
“而你，只能躺在这里，当一个随时被抛弃的瘸子。”
瘸子。
这两个字，彻底击溃了周兆康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忍，瞬间土崩瓦解。
那张因失血而惨白的脸猛然涨成猪肝色，青筋从脖颈一路狰狞地爬上额角，疯狂抽搐。
他猛地抬头，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因恐惧而缩成一个针尖。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不甘。
是一种被彻底看穿，被宣判了死刑的，困兽般的绝望。
“我说！”
一声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撕裂了病房的寂静。
“我什么都说！”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腿上的枪伤，剧痛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冷汗瞬间湿透了额前的头发。
他的身体在发抖，牙齿在打颤，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
“求你们，别再伤我的腿，治好我的腿！求你们了！”
面对着王江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周兆康彻底崩溃了，竹筒倒豆子般将一切和盘托出。
他因赌博欠下巨额高利贷，被一个叫“过江龙”的悍匪团伙找上门。
为了活命，他提供了银行的全部信息，包括三把钥匙的位置和每周密码更换的精确时间。
周兆康是资深员工，所以他知道，保险柜的设计有一个几乎无人知晓的紧急应急程序。
如果在输入密码后的六十秒内，从内部手动旋转反锁栓，密码盘就会被重置为上一周期的旧密码。
这个程序的本意是防止行长被挟持开门用的，此刻却成了最大的漏洞。
周兆康买通了保卫部主任陈国忠，让他在上周最后一次进入金库时，从内部扭动那个重置栓。
他又以追求为名，哄骗行长办公室的文员叶莎，让她在周一午饭前，从档案室里拿到了已经归档的上周失效密码。
所以匪徒根本不需要本周的新密码。
为了让他看起来像个无辜的受害者，匪徒按计划开枪打伤了他的腿。
可他没想到，为了少一个人分钱，那帮亡命徒转头就打死了陈国忠。
他本以为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没想到碰上了王江这个怪物。
至于劫匪的去向，他是真的不知道。对方只说事前给一半，事成之后会给他一大笔钱，直接打入他境外的账户。
再有一个线索是那笔钱，给他那笔现金的人，他认得他，是跛脚七的一个马仔。
站在一旁的亨利嘴巴越张越大，脸上的表情从凝重转为震惊，最后化为一丝难以抑制的狂喜。
破了！
就这么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