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震庭满腹心事地走过去。
“王先生,家父他……”
“霍老爷子意志坚定,这是好事。”
王江打断了他,声音平静,他开始不紧不慢地分析霍老爷子的病情,从发病初期的症状,到为何判断是肺吸虫病,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他的声音吸引了院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那些看似在忙碌,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下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聚焦在了谈话的两人身上。
药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深褐色的药汤在锅里翻滚。
守在锅旁的小美,觉得有些口干,下意识地转身,想去屋檐下的桌上取水壶。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
一个一直低着头洒扫的下人,身形动了。
他的动作幅度极小,只是一个擦身而过的瞬间,袖口里滑出一只小小的油纸包。
手指一弹。
那包药粉便无声无息地落入沸腾的药锅之中,连一圈明显的涟漪都没有激起,便迅速溶解在了深色的药汤里。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隐蔽到了极点。
做完这一切,那下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拿着扫帚,一下一下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不远处,二楼的一扇窗户后面。
梁婉仪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的指间夹着一根女士香烟,嘴角勾起一道难以察觉的弧度。
半个时辰后。
药香已经浓得化不开了。
“江哥,好了。”
阿彪用厚布垫着手,小心地端起砂锅,将煎好的药汤倒入一只干净的白瓷碗中。
药汤色泽深沉,表面还氤氲着一层薄薄的热气。
他双手捧着碗,稳稳地端到王江面前。
“江哥。”
王江接过药碗。
碗壁温热,触感踏实。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将这碗承载着霍老爷子性命的药汤送进房内。
王江却没有动。
他只是端着碗,将它缓缓凑到鼻尖。
轻轻一嗅。
这一世融合原主记忆,更是修练术法之人,五感早已远超常人。
王江的眉头,在吸入那股气味后,瞬间锁紧。
空气中飘散的是槟榔、使君子混合多种辅药后产长的浓郁苦香。
但在这碗里,就在他的鼻尖下,他还闻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混杂在其中的异味。
那味道很淡,却很明确。
腥。
还带着一丝隐晦的涩。
这个味道……
王江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是马钱子,提炼出的微量气息。
马钱子,剧毒之物。
单独使用已是凶险,若与他方中的槟榔、使君子等驱虫药同用……
药性相激,非但不能治病,反而会在极短时间内引发服用者全身剧烈抽搐,角弓反张,呼吸肌麻痹。
造成的死状,与癫痫发作后的力竭而亡,几乎一模一样。
好毒的计。
王江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快得无人捕捉。
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恢复了平静
他端着那碗致命的毒药,平静地转向霍震庭。
“火候不对。”
“这碗药废了。”
王江手腕一斜,将整碗药汤毫不犹豫地泼在了脚下的青石板上。
深褐色的药液迅速渗入石缝,只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
“我亲自重新煎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