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沙咀的霓虹灯光在潮湿的空气里晕开,化作一片片模糊而流动的色块。
王江混在喧闹的人群中,西装的衣领还残留着酒店奢华的冷气。
他没有回头。
身后那间金碧辉煌的酒店,连同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正在被他迅速抛弃。
他走得不快不慢,步伐沉稳,与街上任何一个赶着去宵夜的普通市民没有任何区别。
拐过一个街角,他的身影彻底融入了这片光怪陆离的夜色。
仿佛一颗水珠滴入大海,了无痕迹。
几分钟后,刺耳的警笛声才姗姗来迟,划破了酒店门口的浮华。
安保和警察如临大敌,荷枪实弹地冲进这一层楼。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所有人愣在原地。
这一层打得是四处墙上是弹眼
到处是惊恐出逃的人群。
然他们冲进去时,出事房间,已没有了枪战,没有了搏斗。
只有一群穿着体面、装备精良的“专业人士”,正涕泪横流地瘫在地上,狼狈地咳嗽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辛辣味道。
他们彼此对视,眼神里充满了茫然与愤怒。
谁也说不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打着,打着,那个至关重要的公文包也不翼而飞。
美国人、保密局、克格勃的三方势力的人马面面相觑。
每个人的心里都升腾起同一个念头。
一定是另外两家中的某一个,趁乱抢走了东西。
猜忌的种子在瞬间生根发芽,疯狂滋长。
彼此间的敌意,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
……
一间不起眼的屋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王江拧开台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一方小小的桌面。
他将公文包放在桌上,金属锁扣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包里只有一份折叠整齐的地图。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
粗糙的纸张上,是用英文标注的精密等高线,以及密密麻麻的蓝色箭头与番号。
一份标有详细等高线和美军兵力部署的“朝鲜战场地图”,赫然在目。
王江的指尖轻轻拂过地图上那些代表着山川与河流的线条。
一股难以形容的电流从指尖窜起,瞬间贯穿了四肢百骸。
他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这不是一份冰冷的情报。
这是希望。
是能让冰天雪地里无数志愿军战士活下来的希望。
王江没有耽搁。
他知道这东西在手里多留一分钟,就多一分无法预知的危险。
他从抽屉里找出一个最普通的牛皮纸信封,将地图仔细折叠好,平整地放入其中。
他拿起笔,换到不常用的左手。
刻意模仿出一种生疏而笨拙的笔迹,在信封上写下一行字。
“曾庆同先生亲启,万分紧急”。
做完这一切,他脱下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换上一套满是油污的工人衣服,又从墙角拿起一顶破旧的帽子扣在头上。
用了一道符纸,镜子里的人,立刻身形佝偻,面容被阴影覆盖,再也看不出半点和联胜“江哥”的影子。
凌晨五点,城市陷入深沉的睡梦中。
王江的身影出现在“永兴贸易公司”的后巷。
空气里飘散着垃圾腐烂与海水混合的咸腥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