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人工星雾的瞬间,云芷便感觉像是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
视觉首先失去了意义。眼前的景物不再是固定的礁石与星空,而是不断扭曲、拉伸、碎裂又重组的色块与光影,时而如同置身熔岩地狱,时而又仿佛漂浮在绝对零度的虚空。墨渊那庞大的龙躯在她侧前方,此刻却像隔了一层不断波动的水纹,轮廓模糊,距离感完全错乱。
听觉紧随其后。星骸能量碰撞产生的并非巨响,而是一种低频的、直达神魂的嗡鸣与尖锐的嘶啸,干扰着思维的连贯性,甚至引动内心深处一些被遗忘的杂念。
最可怕的是神识的失效。当云芷尝试将神念探出体外,感知周围环境时,那缕神念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不仅寸步难行,更是被各种混乱的能量撕扯、扭曲,反馈回来的信息支离破碎,毫无价值,甚至带有强烈的误导性!
方向感彻底丧失。上下左右的概念变得模糊,仿佛整个空间都在缓慢地、无规律地旋转。
“稳住心神!依靠本能和肉身感应!”墨渊低沉的声音透过混乱的能量波动传来,虽然也有些失真,但那份沉稳却如同定海神针。
云芷立刻收敛所有外放的神念,将感知完全内敛。她闭上双眼,不再依赖视觉和听觉,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自身的混沌之力流动,以及脚下传来的、哪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触感上。
混沌金丹缓缓旋转,散发出灰蒙蒙的光晕,将她周身三尺笼罩。那些试图侵入的混乱能量,在触及这层混沌光晕时,虽然依旧会引起涟漪和波动,但侵蚀的速度大大减缓。她如同暴风雨中抱守元一的礁石,任凭外界能量狂潮如何冲击,我自岿然不动。
这是第一步,适应环境,稳住自身。
紧接着,是移动。
云芷尝试向前迈出一步。在感知混乱的情况下,这简单的一步变得极其艰难。腿部的肌肉需要对抗空间扭曲带来的错力,落点需要凭借对自身力量极致的掌控来判断。她走得极其缓慢,如同盲人探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精神高度集中。
墨渊则展现出了龙族强大的肉身天赋和空间直觉。他并未像云芷那样完全收敛神念,而是将神念极度压缩,如同触角般紧贴自身龙鳞表面,敏锐地捕捉着周围能量流动最细微的变化,从而判断出相对安全的前进路径。他的移动速度比云芷快上不少,但消耗的心神同样巨大。
时间在艰难的适应中一点点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云芷从一开始的举步维艰,到后来渐渐能够在这片混乱中维持基本的平衡和缓慢移动。她对自身混沌之力的掌控变得更加精微,对肉身的每一分力量都如臂指使。那种在绝对混乱中寻找“自我”锚点的过程,让她对“定”与“乱”的领悟更深了一层。
而更大的收获,来自于神识!
在经历了最初神念外放被轻易撕碎的挫败后,云芷开始尝试改变。她不再将神念如同渔网般撒出,而是将其凝聚成一根根极其纤细、却又无比坚韧的“丝线”。
这些神念丝线,不再试图去穿透和感知整个混乱区域,而是如同盲人的手杖,只专注于探测前方极小范围内的能量密度、流动方向和空间稳定性。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神念丝线需要时刻维持着一种高度的“弹性”与“韧性”,在遇到能量乱流时能随之弯曲而非断裂,在触及相对稳定区域时又能迅速感知并反馈。
失败,调整,再失败,再调整……
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一次神念丝线探出时,云芷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体验。
那根纤细的神念,仿佛不再是单纯的精神力延伸,而是与她体内的混沌生灭之力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神念丝线掠过之处,那些混乱能量的“脉络”与“节点”,如同水下的暗礁般,在她“心”中勾勒出了一副极其模糊、却真实不虚的“地图”!
虽然这副地图范围极小,且转瞬即逝,但确确实实让她“看”清楚了身前数尺内能量的分布情况!
有效!
云芷心中涌起一股喜悦。她找到了在幻瞑星雾中,除了完全依赖肉身和本能之外,另一种可能的“感知”方式——以高度凝练、并与自身核心力量共鸣的神念,去“触摸”和“解读”混乱能量本身的结构!
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神识扫描,更像是一种……基于能量本质共鸣的“心眼”!
她开始不知疲倦地练习这种新型的感知方式。消耗巨大,精神上的疲惫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但她却乐此不疲。每一次成功的“勾勒”,都让她对这片人工星雾的理解加深一分,对自身力量的运用也更进一步。
墨渊也察觉到了云芷身上神识之力的微妙变化,那不再是量的增长,而是质的蜕变,变得更加凝练、坚韧,且带着一种独特的混沌韵律。他心中暗赞,这种在绝境中寻求突破的意志,正是强者之路所必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