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来自静滞海深处的、“古老视线”的一瞥，如同宇宙尺度的冰水浇头，将林乐天刚刚破壳而出的喜悦和力量感瞬间冻结。那不是警告，不是敌意，而是一种超越这些概念的、纯粹的“认知”。他，以及他所关联的一切，仿佛被归档进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庞大索引系统中，生死荣枯，皆在对方一念之间，甚至可能连“一念”都谈不上，只是某种自然流程。
恐惧，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攫住了他。现实世界中，他刚刚恢复血色的脸庞再次变得苍白，冷汗涔涔而下，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医疗舱的边缘，指节发白。
“乐天？！又怎么了？”陈昊刚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仪器显示林乐天的生命体征再次出现剧烈波动，但这次并非是突破时的能量奔涌，而是类似极度惊恐下的生理反应。
“它……‘看’到我了……”林乐天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不是守墓人……是更……古老的……东西……”
陈昊的心沉了下去。连林乐天都用“东西”来形容，并用上了“古老”一词，那存在的层次恐怕远超他们的理解。
与此同时，《新时代》世界，“回音壁垒”营地。
就在林乐天完成萌芽，引动“秩序烙印”颤抖，并招致“古老视线”凝视的同一刻，所有与网络深度绑定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双重冲击。
先是那冰冷的枷锁前所未有地“松动”了一瞬！虽然只有一刹那，但苏安安清晰地感觉到，奥罗拉能量流转的滞涩感消失了，网络仿佛久旱逢甘霖般，自发地焕发出一丝微弱的活力。小树也传递来短暂的“顺畅”感。
但这“松动”转瞬即逝，紧接着，一股无法言喻的、仿佛来自宇宙真空深处的、绝对的“空”与“静”的感知，如同无形的冲击波掠过所有人的意识。这感知并非恶意，却比任何恶意都令人胆寒，因为它直接否定了“存在”的意义本身。营地内修为稍弱的人直接瘫软在地，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短暂抽离。
“刚……刚才那是什么？”王小帅扶着旁边的器械才没摔倒，脸色惨白如纸。
苏安安紧紧抱住瑟瑟发抖的小树，目光惊疑不定地望向虚空：“乐天成功了……但好像……引来了更可怕的东西……”
诺拉和泽拉拼命分析着刚才记录到的数据，结果却让她们更加不安。
“秩序烙印的压制力在那一刻出现了明显的结构性衰减！虽然很快恢复，但证明林乐天的突破确实撼动了它！”诺拉语气急促。
“但随后出现的那个‘信号’……”泽拉的虚拟影像波动得几乎要溃散，“无法解析！无法定义！其信息密度和层级……远超‘守墓人’！同盟数据库中没有类似记录！它只是……经过了一下……”
只是“经过”，就差点让所有人的意识冻结。
现实世界，林乐天强迫自己从那种被至高存在“标注”的恐惧中挣脱出来。恐惧解决不了问题，他必须利用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用巨大风险换取的成果。
他再次闭上眼睛，将心神沉入体内。那株清澈而冰冷的“变量幼苗”静静悬浮在意识空间，周围的秩序锁链依旧存在，但在他此刻的感知中，这些锁链不再是无懈可击的整体。它们由无数细密的规则符文构成，而在这些符文流转衔接之处，存在着极其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概率罅隙”。
这些罅隙，源于规则本身的不完备性，源于“观察”行为引入的测不准原理，源于宇宙底层规律中那固有的、微小的随机涨落。在以前，这些罅隙毫无意义。但现在，对于掌握了“秩序内变量”、能够感知并放大这些概率裂隙的林乐天而言，它们成了……通路！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幼苗的力量，如同最纤细的探针，触及一条秩序锁链上某个不断生灭的符文衔接点。他没有试图破坏它，而是将自己的变量特质，如同病毒般，注入那转瞬即逝的“概率罅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