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机倒计时跳到56分18秒时,陈砚舟轻轻合上了锅盖。
火苗已经收成一圈幽蓝的光晕,汤不再翻滚,只从锅盖缝隙间逸出几缕若有若无的热气。他没再看那锅汤,转身走到操作台前,拈起一片刚炸好的锅巴。金黄的锅巴还带着油温,在指间微微发烫。
阿阮蹲在地上,怀里抱着那盆薄荷。叶片有些蔫黄,但根系依然扎实。她的指尖轻抚过一根枝条,上面系着个小铜铃铛——那是母亲生前最珍爱的东西。
信号恢复了。她的声音很轻,定位显示在十七楼东侧办公室,赵德利还在里面。
陈砚舟点点头,把锅巴捏碎,均匀地撒在一张滤纸上。他的手指划过那些碎片,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U盘到底藏在哪里?
就在这时,锅巴碎片忽然微微震动起来,几片较大的碎块自动排列,拼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是个U盘的形状,旁边连着数据线,末端延伸成一张立体网络图,密密麻麻的节点上都标注着人名和账户编号。
他在销毁证据。阿阮紧盯着屏幕,切断了电源,启动了屏蔽器,但我们的生物信号还能穿透。
她轻轻折下一小段薄荷枝,插进便携终端的接口。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画面立即切换。红外影像清晰显示赵德利正弯腰打开窗台的花盆,把一枚黑色U盘塞进泥土,又迅速掩埋。
找到了。阿阮压低声音,但他设置了自毁程序,一旦检测到外部读取就会清空数据。
陈砚舟注视着锅巴投影里的结构图,嘴角忽然浮起一丝笑意。那就别让他知道我们在读取。
他抓起一把锅巴碎屑往空中一扬。碎片没有落下,反而悬停在半空,仿佛被无形的手托着。每一片都浮现出不同的代码片段,最终拼合成完整的数据流。
你母亲留下的不止是菜谱。他说,还有这盆薄荷。当年她每次写完重要文件,都会把它放在窗台,说这样味道就不会散
阿阮抬起头,目光与他相遇。
现在,味道回来了。
终端嗡鸣一声,进度条开始加载。生物纤维与金属芯片成功对接,逆向扫描启动。十秒后,名单跃然屏上——十个名字,全是美食集团内部高管,从采购总监到区域负责人,都以合作考察的名义长期向赵德利汇报。
这些人都是眼线。阿阮咬紧牙关,我爸一直被蒙在鼓里。
陈砚舟没有说话,只是从灶台边取来一支笔,在监控屏背面写下两个字:收网。
窗外天色依然灰蒙蒙的,厚重的云层像棉絮般压在城市上空。远处大楼零星亮着灯火,唯有十七楼一片漆黑。
特警小队已经就位,在楼层两端静候指令。他们知道目标就在里面,也清楚对方具备反侦察能力,不能贸然强攻。
阿阮深吸一口气,手指在终端上轻滑。她调出赵德利电脑的最后一帧画面——正在格式化的硬盘界面。输入一段指令,借助薄荷枝释放的微量生物电波,模拟母亲生前常用的登录频率。
系统识别成功。
防火墙出现了一秒钟的松动。
这就够了。
所有隐藏文件被复制上传,同步推送到警方服务器。同时,一份匿名举报信自动发送至三家主流媒体的邮箱,附件里是完整的资金流向、合同扫描件和录音摘要。
好了。阿阮靠在桌边,手心全是冷汗,他们再也删不掉了。
陈砚舟拿起那根系着铃铛的薄荷枝,轻轻放在操作台上。铃铛微微晃动,发出几不可闻的叮咚声。
监控屏上的倒计时跳到54分03秒。
突然,十七楼的画面闪烁了一下。赵德利站在办公桌后,手里举着锤子,正在猛砸主机。屏幕瞬间黑屏,摄像头连接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