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做了。
因为总有人相信。
比如刀疤六,吃了酸辣粉就撕了悬赏令。
比如乔振海,喝了一口冬瓜盅就跪下了。
人不怕变坏,怕的是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不是这样。
锅洗干净了,他擦干水,放回原位。转身去泡茶,刚烧上水,手机又响了。
唐绾打来了语音通话。
他进了休息室。她声音压得很低,保镖拦了一下,但看到餐盒上的标签就放行了。现在...他正在打开。
陈砚舟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他闻了一下。唐绾顿了顿,手在发抖。
然后呢?
他尝了一口。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放下勺子,脸色全白了。他...他站起来撞翻了椅子,抓起手机就开始拨号。
陈砚舟闭上了眼睛。
接通了检察院热线。唐绾说,我要自首,然后说我现在就在心味餐馆门口
水开了。
咕嘟一声,壶嘴冒出白色水汽。
陈砚舟走过去关掉火,把茶包扔进杯子里。热水冲下去,茶叶慢慢沉入杯底。
他端着杯子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街上没什么人。晨光斜照在对面的咖啡馆玻璃上,唐绾的身影在窗后一闪而过,相机镜头正对着这边。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店门口。
车门打开,赵德利走了出来。
他没穿西装,也没戴眼镜,领带歪斜着,头发凌乱。脚下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又磕了一下。
第三次,手撑着地面,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我受够了。他声音嘶哑,每天吃着自己造的孽,还要假装清白。你们做的菜...太干净了。我吃一口,就像有人在脑子里给我放录像。我骗过的人,害过的事,全都回来了。
他抬起头,望向门口的陈砚舟。
我不是来求饶的。他说,我是来认罪的。我贪了,我害人了,我让人丢了性命。我配不上这碗汤,也配不上这张嘴。
陈砚舟没有动。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杯,茶叶已经完全舒展开来。
然后他转身,走回灶台,把锅盖轻轻合上。
店里的食客没有人说话。有人低头喝汤,有人望着门口,还有人悄悄掏出手机拍照。
赵德利还跪在地上,手撑在水泥地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唐绾按下了快门。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陈砚舟拿起抹布,开始擦拭灶台。
他的左手腕上,银汤勺形状的腕饰闪过一道微光。
门外,一片灰烬被风吹起,贴着门槛打了个转,落进了排水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