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前还在电饭煲里被电流烧毁的账单残渣,现在铺在瓷砖上,如同一场未下完的雪。风从破碎的窗户吹进来,灰粉微微扬起,在晨光中飘浮。
杀手试图爬起来,手抓着门槛,指甲刮出刺耳的声响。另一只手摸向腰间,想要掏什么东西,但动作迟缓得如同在泥泞中行走。
陈砚舟后退半步,将炒勺放在灶沿。勺尖对着门口,像一把未出鞘的刀。
外面天快亮了,街角有环卫车经过,洒水声由远及近。一辆自行车的铃铛响了一下,有人骑车路过。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一个急促,一个平稳。
杀手终于扯泪的混合物,像是刚哭过一场。
你不该回来。他说。
我回来了。陈砚舟说,而且我没打算走。
那人咬紧牙关,还想动作,但腿一软,又跪了下去。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现掌心全是黑灰,连指纹都看不清了。
陈砚舟弯下腰,捡起一块碎玻璃,轻轻放在料理台上。然后他打开水龙头,冲洗炒勺。水流冲刷着金属,发出哗哗的声响。
他洗得很慢。
就像昨晚煮那些差评纸时一样。
勺子洗干净了,他用布擦干,放回原位。整个过程没有看地上的人一眼。
杀手靠在墙边,喘着气,手慢慢滑下来,搭在膝盖上。他盯着地板上的灰,忽然说:
那年雨太大了。
陈砚舟停下动作。
车打滑,不是我撞的。杀手低声说,是他们让我停在那里,说是......任务。
陈砚舟没有接话。
账本是你爸藏的,我知道。但他们找到时,已经晚了。你妈缝在枕头里的存折,我也见过。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只想拿钱跑路,可王虎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陈砚舟转身,拿起锅盖,盖在空锅上。
咔。
一声轻响。
杀手抬头看他,你现在可以报警。
陈砚舟摇头,我不需要。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砚舟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渐渐亮起的街道。环卫车已经远去,路上开始有人走动。一个老头牵着狗,远远朝这边望了一眼,又低头走开了。
你留在这里。陈砚舟说。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吃完这顿饭。
他弯下腰,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干净碗,舀了一勺保温桶里的白粥,递过去。
杀手愣住了。
吃完了,我再告诉你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