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打手原本挂着冷笑,渐渐收敛了表情。她盯着那个“陈”字,眼神微微晃动。
陈砚舟走近,轻声说:“你若为自己切,刀就不会抖。”
话音落下,冰雕表面开始渗出淡淡的香气。不是香料味,也不是食材本味,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冬日老屋里的炉火,像是小时候练刀冻僵手指时师父递来的姜茶,又像是被训哭后偷偷塞进兜里的糖。
三位美食协会的评委站在最前面。
第一个伸手触碰冰面。指尖刚触到,“啪”的一声轻响,他眼角突然红了。喃喃道:“我妈……以前总骂我笨,可每天晚上都会给我留一碗热汤。”
第二个评委尝了口融化的冰水,手轻轻颤抖:“我师父当年摔了我的刀,说我没天赋。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发现他把我练废的菜全都重新切了一遍。”
第三个评委没有说话。他站在原地,眼泪先掉了下来。
有人问他怎么了。
他说:“我女儿……十年前放弃学厨那天,冰箱里剩了半块萝卜雕花。我一直以为她讨厌做饭。现在才知道,她只是怕我不满意。”
全场寂静无声。
那女打手站在原地,手中的剔骨刀缓缓垂下。她的口红已经完全晕开,顺着下巴滴落,在石阶上积了一小滩红。
她忽然开口:“我也……想当个厨子。”
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她说她小时候最爱看妈妈做饭,总是蹲在灶台边记火候。后来家里穷,亲戚说女孩拿刀不吉利,逼她去学美容。她学了化妆,专给人画红唇,越艳越好。
“可我每次给别人涂口红,都在想,要是我能切菜就好了。”
说完,她把剔骨刀往地上一扔。刀身撞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转身走了。背影有些摇晃,像是喝醉了酒。
宋小满望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柳叶刀。
她慢慢把刀收回鞘里,动作很稳。
陈砚舟走过去,捧起那块冰雕,轻轻放进后院的薄荷池里。冰沉下去些许,水面荡开涟漪,映着天光云影。
池边的薄荷轻轻摇曳,叶尖的露珠滚落,滴进水中。
围观的人陆续散去。有人删了刚拍的视频,有人说要推荐朋友来吃饭,还有个老先生临走前留下一张名片,说是餐饮协会会长,想请宋小满去做技艺传承讲座。
宋小没收。她只是站在池边,看着冰雕一点点融化。
陈砚舟回到灶台前,重新点火。
锅烧热了,油倒进去,滋啦作响。他准备炒今天的小炒肉。
这时,门外传来引擎声。
一辆房车缓缓驶来,车头灯直直照进厨房。
车还没停稳,驾驶座的车窗就降了下来。
余昭昭探出头,嘴里叼着一根葱,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贴着半张面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