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舀起一勺正在沸腾的滚油。
油珠在勺边打转,冒着泡,映出她冷静的瞳孔。
这油,她的声音清脆,是你三年前逼我爸签卖身契那天,用墨油炼出来的。你说,烫不烫?
刀疤六脸色一变。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扬。
油弧划空,精准泼向刀疤六脚前的地面。沥青遇高温炸裂,噼啪作响,几滴油星溅上他的皮靴,瞬间焦黑冒烟,一股烧塑料的气味窜了出来。
刀疤六猛地跳开,低头看鞋,整张脸都扭曲了。
再踏进一步,阿阮站在灶火前,围裙被热风吹得翻飞,像一面不退的旗帜,下次就不是地面了。
全场死寂。
刀疤六咽了口唾沫,额头冒出冷汗。他盯着那勺还在冒烟的银汤匙,又看了看陈砚舟——后者依旧不动,甚至嘴角还微微上扬了一下。
他咬咬牙,转身就走,临出门还不忘踢了一脚歪倒的餐车,发出最后一声抗议。
没有人去追。
阿阮把汤匙轻轻放回原位,顺手擦了擦勺柄,然后端起刚才被打翻的那盘菜,重新盛了一碗,递给刚才那个吃面的老头。
您的面,补上了。
老头接过,低声说了句。
她点点头,转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沈君瑶默默把一块防烫手套放在传菜台边缘,位置刚好是阿阮下次端盘必经之处。
唐绾没有关相机,但镜头转向了天花板,像是怕拍得太明显。
余昭昭举起手:服务员!再来一碗粥!这次我要自己选配料!
宋小满从后厨递出一杯温水,轻轻放在阿阮手边。
阿阮没有立即喝,先把碎瓷片扫进垃圾桶,然后才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陈砚舟终于动了。
他打开灶眼,蓝焰地燃起,锅底重新传来细微的噼啪声。
今天还有客人要来。他说。
阿阮抬头看他。
你围裙歪了。他指了指。
她伸手扶正,动作很慢,像是在确认这件围裙真的属于她了。
店里灯光通明,门没关,风时不时卷着街外的声音进来。
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过巷口,在餐馆门前减速,又加速离开。
阿阮把空碗放进消毒柜,转身时,围裙上的铜铃暗纹在灯光下一闪。
她走向下一桌客人,手里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炒饭,热气扑在脸上,她眨了眨眼,没有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