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滴刚触到食材,整锅菜突然腾空而起,不是炸开,也不是燃烧,而是化作一团金雾,旋转着升腾,凝聚成百只鸽子形状的光影,翅膀拍打空气,发出细微的振鸣,一只接一只从排气扇钻出去,冲上清晨的天空。
陈砚舟仰头看着,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知道那不是真鸟。那是的残影,是这些年他放进菜里的所有善意、牵挂、悔恨与希望,在系统濒临崩溃的瞬间,被强行释放出来的情绪具象。
街上传来惊呼。
快看!又来了!
金鸽子!跟早上一模一样!
有人拍照,有人喊朋友出来看,巷口几个晨练的大爷举着手机追着光影跑。
阿阮靠着墙滑坐在地,脸色发白,左手用围裙草草缠着,血还在渗。她抬头看陈砚舟,声音虚弱:你……有没有听见?刚才那一秒,它……选了我。
陈砚舟没听清:什么?
系统。她喘了口气,它认得我的血。铜铃是祖传的,我妈说过,我们家的人,天生就能尝出味道背后的魂。它不是工具,它在找能承载它的人。
陈砚舟蹲下来,撕下自己袖口的布条,给她重新包扎。别说了,先上楼躺会儿。
我不走。她抓住他手腕,你也不许倒。外面那么多人等着,你要是垮了,这些味道就真的没了。
他没回答,只是扶她站起来,慢慢往楼梯口走。
刚走到一半,阿阮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灶台。
那锅汤还在,表面平静,油花散了,字消失了。但汤底深处,隐约有细小的金点在游动,像沉没的星屑,缓缓旋转。
它还没完。她说。
陈砚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没说话。
他把阿阮送上阁楼,安排她在角落的小床上躺下,顺手把门虚掩。下来时,发现料理台上的铁盒被挪了位置,原本放在中央,现在偏到了右下角,像是有人动过。
他走过去,打开盒子。
五张照片都在。可背面那行小字,原本是他亲手写的她们吃第一口菜时的样子,现在多了几个字,墨色很淡,像是刚洇上去的:
第六个,快来了。
他手指顿住。
窗外,巷口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过,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车速很慢,经过餐馆时几乎停了几秒,又继续往前开。
陈砚舟站在原地,左手腕上的银汤勺突然震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没摘,也没动。
灶台冷着,锅里剩半锅汤,金点仍在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