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背稳稳托住铜铃,铃身嗡鸣不止,底部倒映出锅中尚未熄灭的金色涟漪。
他缓步走回阿阮面前,把铃递还给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听得见它的声音,但别忘了——它之所以鸣响,是因为有人愿意为它倾注心意。
阿阮抬眼看他,双马尾垂在肩头,嘴角微扬:所以你是承认了?这真是个系统?
我说的是味道。他指了指那盘藕片,你要是不信,就尝一口。里面没有代码,只有昨天老李家送来的莲藕,前天晒过的阳光,还有我切菜时,想起父亲教我削片那个夏天的记忆。
阿阮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笑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藕,放入口中。
咀嚼两下,她闭上双眼。
再睁开时,瞳孔微微颤动。
她说,很酸。像是被人欺骗了十年才发觉真相的那种酸涩。
没有人接话。
她转向其他人:你们真以为他是靠手艺取胜的?赵德利为什么鞋尖冒烟?乔振海为什么跪地痛哭?不是法律,不是证据,是他用味道撬开了人心最柔软的地方——这种能力,本不该存在。
沈君瑶冷笑:但它确实存在了。而且救过我的命。
唐绾点头:我也被慈悲佛跳墙打动过。
余昭昭举手:月下安神粥拿了年度最佳舞台表现奖!
宋小满小声说:我......我切土豆丝晕倒那次,是他煮了碗鸡汤,让我梦见了奶奶。
五个人,五双筷子,同时伸向那盘藕片。
五片藕,一人一片。
咀嚼完毕的那一刻,阿阮突然站起身,铜铃再次举起,这次对准了陈砚舟的胸口。
我能听见系统的频率。她说,但它在变化。以前是规律的脉冲,现在......像是心跳。
陈砚舟没有躲避。
他只是把手放在心口,感受着那股暖流——不是机械的提示,不是任务的弹窗,而是真真切切的、从心底升腾而起的热意。
他知道为什么会变化。
因为这些人品尝过他的菜肴,记住了那个味道,又将这份心意传递了出去。
系统不是机器,是共鸣。
阿阮凝视着他,忽然压低声音:你要小心。我能听见,别人慢慢也能感知到。等他们开始研究情绪滋味的原理,你就不再是厨师,而是实验品。
陈砚舟笑了笑:那我就烧糊几锅饭,让他们以为是我手滑了。
阿阮翻了个白眼:装傻倒是很在行。
他转身回到灶台前,重新点火。
锅里还剩半勺汤底,金光未散。
他舀起一勺,倒入新砂锅,加入干贝、老母鸡、火腿骨,小火慢煨。
下一锅,叫佛跳墙他说,专治各种不服。
许铮靠在门框上,手里捏着一张新擀的饺子皮。
沈君瑶解开围裙,搭在椅背上。
唐绾没有收起相机,反而调成了录像模式。
余昭昭偷偷把灯牌亮度调低。
宋小满抱着刀箱,悄悄挪到陈砚舟的右手边。
阿阮站在最外侧,铜铃贴在掌心,闭目聆听。
砂锅咕嘟作响,第一缕蒸汽升起时,铃铛突然自主震动了一下。
陈砚舟眼角微动。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