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拎起空勺,在锅沿轻敲两下:听见没?真正的作弊,不是用雨水煮汤,是用官帽盖住毒锅。
王虎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你......你给我下药?
我没下药。陈砚舟指着他吐出的黑丸,是你自己吃进去的毒,现在被辣汤逼出来了。你天天吃这种东西,肠胃早就坏了,还敢来这儿耍横?
王虎还想爬起来,可腿一软,又摔坐在地。手下慌忙去扶,他一把推开,指着陈砚舟:你等着......这事没完......
我知道。陈砚舟拍拍手,你手掌还在流血,纱布快包不住了。
王虎低头一看,果然,刚才摔跤时伤口裂开,血顺着指尖滴到地上,混进雨水,晕成淡粉色。
他狠狠瞪了一眼,被人架着往外走,背影狼狈得像条落水狗。
刀疤六没有动,站在原地,手里的检测仪还亮着。
你还留着?陈砚舟看着他。
刀疤六张了张嘴,最后把仪器递过去:这玩意儿......本来是要栽赃你的。
现在呢?
现在......他摸了摸右脸的刀疤,低声说,我想学做汤。
陈砚舟没有接仪器,反而从灶台边拿出一个新标签,贴在机器上,写了个字,塞回他手里:先拿着,明天早上五点,来后厨报到。迟到一分钟,滚蛋。
刀疤六愣住,随即用力点头,转身追着王虎出去。
店里安静下来,只剩炉火噼啪作响。
阿阮走过来,把刚录的音频文件导入微型终端,抬头问:王虎提到的码头项目,是不是赵德利去年叫停的那个民生工程?
陈砚舟没有回答,而是弯腰捡起乔振海昨天留下的那片染血瓷片,看了看,直接扔进沸腾的辣汤锅里。
一声。
汤面荡开一圈涟漪,血丝在红油里缓缓化开,像一朵枯萎的花重新绽放。
这汤,用的是街角洼地的雨水,鱼是暴雨里捞回来的,料是人心熬出来的。他拿起长柄勺,慢慢搅动,你们说我作弊?可有些人,把毒做成调料,把权当成配方,连孩子吃的饭都不放过。
评委们没有人说话,有几个默默端起碗,盛了一小口汤。
刚喝下去,眉头就舒展开来,有人闭眼,有人叹气,还有个胖评委突然掏出手机,拨通号码:妈,今晚我回家吃饭。
唐绾站在一旁,把相机残壳紧紧攥在手里,忽然开口:我得去找赵德利。
陈砚舟点头:去吧。他既然敢签字批黑项目,就不怕曝光?
我不怕他不怕。唐绾把残壳塞进包里,我只怕证据不够多。
阿阮这时掏出铜铃铛,轻轻晃了一下,铃舌撞壁,发出清脆一响。她盯着监控屏幕,低声说:王虎的车刚拐进西街,但有辆黑色轿车跟了上去,车牌被泥糊住了。
陈砚舟擦了擦手,重新系紧围裙。
让他们跟。他说,反正路是湿的,车轮印子不会消失。
唐绾看了他一眼:你不担心?
担心啥?他拿起另一块豆腐,放在砧板上,菜还没做完,火还没灭,谁想收摊,得先问问锅答不答应。
他切下第一刀,豆腐应声而断,切面平整如镜。
外面雨还在下,一道车灯扫过招牌,照亮了心味餐馆四个字。
锅里的汤咕嘟着,辣香混着雨水的气息,在空气里缠绕一圈,又钻回屋内。
陈砚舟手腕一抖,银勺敲在锅沿,声音清亮。
阿阮收起采样瓶,退到后台阴影处,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敲击。
唐绾拉开门,冷风扑面,她没有回头,抬脚走进雨中。
陈砚舟盯着锅中翻滚的红油,忽然低声说:
下次别用雨水了,换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