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摇头：没药。只是你手下心里有鬼，这汤刚好照了一下。
放屁！王虎一脚踹翻桌子，给我砸！全给我砸了！
打手们犹豫着往前冲，可脚刚迈出去，就有两人突然停住——他们闻到了味道。不是辣，是一种烧焦的肉味，混着铁锈和汗臭，像极了小时候被关在锅炉房的记忆。
一人捂住鼻子，干呕起来。
另一人直接蹲下，抱着头喃喃：别打了……别打了……爹，我错了……
王虎怒极，自己抄起钢管就要往灶台上砸。可就在他举臂的瞬间，陈砚舟抬眼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不凶，也不狠，就像在看一个迷路的人。
王虎的手臂顿住了。
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胸口像压了块烧红的铁。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把他按在火盆上，逼他亲手烫出那个火焰纹身时说的话：疼就对了，疼才能记住你是谁。
可现在，他记不清了。
他到底是谁？
他踉跄后退两步，撞到门框，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流。他张了张嘴，想骂，却发不出声。
走吧。陈砚舟轻声说，汤凉了，就不灵了。
王虎猛地转身，挥手：
人走得乱七八糟，有的扶着墙，有的跌跌撞撞。刀疤六还跪着，嘴里不停念叨：我不想打了……我不想打了……
王虎经过他时，抬脚想踹，可最终没落下，只是加快脚步冲进了夜色。
店里静了下来。
桌椅翻倒了一地，墙上溅着汤渍，地上有呕吐物，还有几滩不明液体。陈砚舟弯腰捡起那只摔裂的汤碗，碎片边缘还沾着一点红油。
他走到灶前，把残汤倒回瓮里，盖上盖子。
许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回门口，手里多了根擀面杖。你早知道他们会来？
钱多多被抓，王虎不可能忍。陈砚舟擦净勺子，重新挂回手腕，他靠暴力立威，就得让他亲眼看看，什么叫比暴力更狠的东西。
可你也没赢。许铮说，他们还会来。
我知道。陈砚舟摸了摸眉骨上的疤，所以下次，汤得更辣一点。
外头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许铮转身准备去扫地，刚弯腰，听见陈砚舟说：等等。
他回头。
陈砚舟正往灶膛里添柴，火光跳了一下，映在他脸上。他说：明天中午十二点，我要做一道新菜。
叫什么？
镇魂汤。
许铮没问为什么，点点头，开始收拾打翻的调料瓶。
陈砚舟盯着火苗，低声说：有些人，不吃够苦，是不会醒的。
门外，刀疤六仍坐在台阶上，双手抱膝，像个走丢的孩子。他面前的地面上，有一小滩混合着泪与血的液体，正缓缓渗进水泥缝里。
陈砚舟没看那边，只是把银勺轻轻放进汤瓮，搅了三圈。
热气升腾，模糊了玻璃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