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付现钱。”
“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她歪了歪头,“你昨天还收故事换饭,今天就不让人花钱订位了?规矩是你立的,变卦的也是你。”
陈砚舟看着她,忽然笑了:“你今年多大?”
“十八。”
“听着像提前背好的词儿。”
“年龄是真的,脑子比一般人好使点,不犯法吧?”她把黑卡轻轻放在沾着油渍的灶台上,“我不白吃你的。明天我带一个故事来,比昨天那些人讲的都真,够疼,够让人忘不掉。你听不听?”
陈砚舟没去碰那张卡,反而利落地把锅刷净,倒扣在架子上沥干。然后他端起那碗剩饭,几口扒拉进自己嘴里。
“味道变了。”他咽下最后一口,说,“刚才那碗饭里有光,现在这碗没了。说明它只认特定的人。”他的目光锁在她脸上,“你是头一个能让它发光的客人。”
小姑娘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那你该觉得运气不错,碰见了我。”
“我也该多留个心眼,防着你。”
两人对视着,空气像是凝住了。最后还是她先移开视线,把那张黑卡塞进铜铃铛的缝隙里,轻轻推向灶台中央。“那我明天,带着故事来。”
一阵风恰巧吹动门帘,铃铛轻轻一晃,“叮”的一声脆响。
她转身走了,步子轻快,像个刚放学回家的普通女孩。
陈砚舟没送,也没立刻去锁门。他站在原地,听着那脚步声在巷子里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夜色里。
然后他才走过去,把门帘仔细掩好,插上门栓。蹲下身,捡起那张黑卡,对着光看了看,又放回原处。最后,他把它压在了那口祖传铁锅的底下,刚好盖住锅底那块常年使用形成的凹陷。
灶火重新点燃。
他从橱柜最里头摸出一个小布袋,标签上写着“老家存粮”,里面是些颜色泛着淡淡青灰的米粒——是母亲过去常念叨的“老窖米”,说是埋在地窖里二三十年,通常只在祭祖或是给重病人调养身子时才舍得用。
他舀了一小捧,放进洗净的锅里。
水刚没过米面,火调到文火慢炖。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银勺毫无预兆地、清晰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警告,也不是共鸣,倒像是一种……迟来的回应。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方才的饭香彻底消散之后,才缓缓苏醒过来。
陈砚舟盯着那口咕嘟冒泡的粥锅,跳动的火苗在他眉骨的旧疤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锅盖边缘溢出的白色水汽,渐渐聚拢,形状竟有几分像一朵花——像极了他母亲生前发髻上常簪的那朵玉簪花。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胸前口袋,那块布角还在。
但这一次,他没有把它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