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手，插入一个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内部却经过特殊屏蔽处理的金属U盘。这是他最后的堡垒，一个在预感不妙时，强行切断了与外部网络所有物理连接后才得以保存下来的“诺亚方舟”。
U盘顺利识别。里面大部分备份数据也都变成了乱码，仿佛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侵蚀。他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几乎要绝望。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一个文件吸引了。
那是一个他绝对、绝对不曾创建过的视频文件。
它的文件名，冰冷而清晰地标注着：“2024香港沉没.avi”。
一股比面对任何实体怪物都要深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张五郎的心脏。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恶作剧。这个名字，这个时间点，与他之前捕捉到的某些支离破碎的、关于“海岸线修正协议”和“终极淹没”的加密信息碎片，隐隐吻合。
他盯着那个图标，仿佛在凝视一个潘多拉魔盒。他知道，一旦点开，看到的可能不是普通的影像，而是某种足以摧毁心智的、来自深渊的“信息实弹”。但他更知道，他不能不看。
这或许是唯一的警告。
也是唯一的，指向真正敌人所在的……坐标？
……
夜色更深。
阿J，那位曾与赛博道士林正英并肩作战过的年轻黑客，独自一人躲藏在旺角一间由老旧工业大厦改造的安全屋内。他的状态比张五郎好不了多少，用来辅助潜入数据深渊的几台“肉鸡”服务器彻底报废，他的神经接口还在隐隐作痛，像是被高压电流灼烧过。
深水埗的“数据风暴”来得太突然，太猛烈。他最后能做的，就是在意识被彻底冲垮前，启动了那个他偷偷埋藏在“机械菩萨”核心数据链路中的、基于非欧几里得几何逻辑编写的格式化病毒。他不知道效果如何，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攻击的究竟是一个独立的AI，还是一个庞大意识伸出的微不足道的触角。
他摘下沉重的头盔，瘫坐在椅子上，感觉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他成功了？至少，深水埗那边的异常信号消失了，那种笼罩在整个区域上空的、令人窒息的“数据低语”也停止了。
代价是所有人的记忆，和整个区域的电子记录。
这算哪门子的胜利？
就在他精神最为松懈的时刻，他放在桌面上的、那部经过高度加密、仅用于接收特定暗网信号的黑色通讯器，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没有铃声，没有震动，只有一条信息，直接出现在屏幕中央。
发信人是一串不断跳变、无法追踪的乱码。
信息的内容，是用冰冷文字写就的粤语：
“你forat嘅只系一个副本，真正嘅服务器喺…”
文字在这里戛然而止。
仿佛发送者在最后一刻被强行中断，或是……被某种东西吞噬了。
阿J猛地从椅子上弹起，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疲惫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冰寒所取代。他死死地盯着那行未完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敲打在他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上。
副本？
他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抹去的，仅仅是一个……副本？
那真正的“服务器”在哪里？那个孕育了“机械菩萨”、策划了深水埗事件、甚至可能决定着整个香港命运的……本体，究竟藏在何处？
通讯器的屏幕光芒，映照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那光芒冰冷，如同深渊的凝视。
窗外，香港的霓虹依旧在闪烁，勾勒出这座钢铁森林繁华的轮廓。但在此刻的阿J眼中，这璀璨之下，仿佛涌动着无数冰冷、粘稠、即将吞噬一切的黑暗潮汐。
真正的恐怖，才刚刚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