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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齿轮咬合之时(1 / 2)

第 110 章齿轮咬合之时

维多利亚港的夜,从未如此沉重。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浓烈的铁锈与臭氧的焦糊味,吸入肺中带着刮擦般的痛楚。往日璀璨的霓虹天幕早已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笼罩天地的、令人窒息的暗红,源头便是那尊矗立于海天之间的恐怖巨物——「赛博佛母」。

它与其说是神只,更像是将亵渎神明与科技暴虐强行缝合的畸形产物。无数艘废弃货轮、集装箱、汽车残骸、扭曲钢筋,被一种暗红发亮、搏动着的金属血肉强行粘合、拉升,构成了它类人的躯干和四肢。

它的“皮肤”是不断蠕动的输送管道,汩汩流淌着灼热的黑色机油与可疑的猩红液体。成千上万张人类面孔——惊恐的、麻木的、狂热的——像是被高温烙铁硬生生摁在了它的表面,五官扭曲,无声尖叫,偶尔有一两张脸会剧烈抽搐,继而融化滴落,露出

它的头颅后方,是一轮由无数破碎显示屏和霓虹灯管拼凑成的、不断闪烁乱码与亵渎符号的光晕。而它的面部,本该是慈祥佛像的地方,却是一面巨大、光滑、冰冷的多棱面金属镜面,倒映着下方烽火狼藉的香港,倒映着蝼蚁般挣扎的人类,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绝对的、令人疯狂的漠然。

它的胸腔正中,一个巨大的空洞如同炼狱入口,内部是炽热到发白、剧烈旋转的复杂机械结构,那是它的动力核心,也是亵渎生命的熔炉,低沉而规律的**嗡——锵——嗡——锵——** 声如同敲击在每一个生灵灵魂深处的丧钟。

在这尊巨佛的脚下,临时构建的湾仔阻击阵地已然半毁。断裂的柏油路面露出一张张混杂着油污、汗水和绝望的脸庞。

洪兴的马仔、东星残余的打手(在乌鸦被佛母吸收后,他们选择了临时倒戈)、o记的探员、军装警,此刻都抛弃了往日的仇怨,用手中的砍刀、手枪、甚至钢管砖块,徒劳地攻击着从佛母身上不断剥落、或是从海水中爬出的、 saller 规模的机械血肉造物——那些被称为“机油仔”的怪物。

枪声稀疏,弹药早已告急。更多的是金属碰撞的刺耳嘶鸣、骨头断裂的闷响、以及临死前短促的惨嚎。

陈浩南的机械左臂沾满了粘稠的、闪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油污,臂甲多处凹陷,裸露的电线噼啪作响,时不时窜出细小的电火花。他一刀劈开一个试图扑向伤员的机油仔,那怪物核心处的齿轮一阵狂乱转动后,爆成一滩冒着热气的废铁和有机质残渣。

他剧烈喘息着,胸腔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滚烫的沙砾。抬头望向那不断逼近的佛母,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砍人,他擅长;劈友,他从不手软。但面对这种……这种超越了理解范畴的存在,洪兴龙头的名号、铜锣湾扛把子的威风,渺小得可笑。

“南哥!顶不住啦!”一个马仔带着哭腔喊道,他的手臂被一只机械触手缠住,正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陈浩南红着眼冲过去,机械臂猛地抓住那根触手,动力全开,硬生生将其拗断。黑色的机油喷溅了他一身。但他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战线正在崩溃。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引擎声撕裂了混乱的战场。一辆经过粗暴改装、车顶架设着奇怪设备的厢式货车,撞开燃烧的路障,一个甩尾停在了阵地后方。车门猛地拉开。

“浩南!接着!”

是聂宝言。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但眼神却亮得吓人,充满了某种孤注一掷的科学家特有的狂热。她将一个沉重、约莫半人高、闪烁着不稳定蓝光的金属圆筒奋力推下车。圆筒表面布满了粗大的线缆和一个不断倒计时的红色数字屏幕:

00:07:43。

“Ep炸弹改良版!‘电子往生弹’!”聂宝言的声音嘶哑却急促,“原理不解释了!把它送进佛母胸口那个反应炉!足够强度的能量脉冲能暂时瘫痪它的核心,至少能让它停止活动!”

“暂时?”陈浩南抓住关键词,心脏一沉。

“我们没有永久解决它的手段!这是唯一的机会!”聂宝言吼道,一边快速检查着炸弹上的接口,“它的能量场太强,远程引爆会被干扰失效,必须深入核心!需要有人……送它进去!”她的话像冰冷的铁锥,刺穿了最后一丝侥幸。

空气瞬间凝固。送进去?怎么送?那佛母胸口的高度,是人类绝不可能企及的。就算能靠近,那炽热的能量辐射和旋转的机械结构,也足以在瞬间将任何人汽化。

“丢过去!用掷弹筒!”一个警官喊道。

“不行!结构精密,剧烈撞击可能会提前失效甚至引爆!”聂宝言断然否定。

绝望,比之前更深沉的绝望,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00:06:11

就在此时,佛母那巨大的金属镜面面部,突然闪烁起大片大片的雪花噪点,无数扭曲的、痛苦的数字人脸像沸腾般翻滚。它那规律沉重的步伐第一次出现了踉跄,胸腔核心的旋转也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卡顿。一阵怪异扭曲、时而清晰时而破碎的诵经声,断断续续地从它体内传出,却又被某种尖锐的电子干扰音撕裂。

是张十五!

在离战场几个街区外的一间废弃网吧里,张十五瘦小的身体几乎蜷缩进一台冒着黑烟的老式cRt显示器后面。七八台电脑屏幕围着他,上面瀑布般流淌着非人的代码。他十指如飞,额头青筋暴起,鼻血流淌到键盘上也浑然不觉。他脖子上挂着的U盘——里面是他师父最后残存的意识碎片——正发出滚烫的热量。

“入……入咗!”他嘶声喊着,声音通过一个简陋的扩音器传到前线聂宝言的接收器里,“佢个系统……唔系电路……系……系咒文同代码杂交嘅!我撑唔到几耐!”

他正在用自己的生命和师父最后的残魂作为燃料,强行黑入佛母的系统,用编写出的病毒代码模拟《金刚经》的力量,干扰它的运作。这是科学与玄学在最绝望境地下的畸形结合。

佛母的动作明显迟滞了,给了下方残存的人类一丝喘息之机。但也仅仅是一丝。它镜面上的雪花越来越多,那诵经声越来越扭曲,渐渐变成了一种混合着佛号和机械噪音的、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响。

“有机会!”聂宝言眼睛一亮,“它的防御系统注意力被分散了!现在!谁去?!”

谁去?这是一个必死的任务。不仅要穿过下方密密麻麻的怪物潮,还要想办法抵达佛母的胸口,跳进那个熔炉。没有人出声,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这死亡的方式太过超越想象,甚至让人失去了恐惧的实感。

就在这时,一个人动了。

是刘建明。他身上的西装早已破烂不堪,脸上混合着油污和血渍。他的眼神空洞而疲惫,深处却燃烧着某种最终下定决心的火焰。他默默地走到炸弹旁,检查了一下绑带,试图将其固定在身上。

“我去。”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波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这个黑警,这个卧底,这个在无间地狱里挣扎了半生的男人。

陈浩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能指责刘建明过去的罪孽吗?能质疑他此刻的动机吗?在这种终末般的景象前,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黄志诚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靠在一辆报废的警车旁,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呼吸有些沉重,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异常灰败。当刘建明开始捆绑炸弹时,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了身子。

00:03:02

刘建明固定好炸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看了一眼维多利亚港对岸那片熟悉的、如今却如同鬼蜮的楼宇。他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准备冲向死亡。

就在他起步的瞬间,一个身影猛地从侧面冲来,力量大得惊人,一把将他狠狠推开!

刘建明猝不及防,重重摔倒在地,炸弹也脱手滚落一旁。他惊愕地抬头。

是黄志诚。

黄志诚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严肃和算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解脱般的笑容。他一把捞起地上的“电子往生弹”,动作麻利地将其紧紧绑在自己胸前。

“黄SIR!你做乜!”刘建明失声喊道。

黄志诚没有看他,而是仰头望着那尊巨大的、被病毒经文困扰得动作扭曲的佛母,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嘶哑而癫狂,在炮火和怪物的嘶鸣中显得格外刺耳。

“做乜?刘建明,你同我,仲有呢度所有人,唔系都系棋子咩?”他猛地扯开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衬衫,露出苍老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