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志诚如同猎豹般冲出,弯腰躲过一具僵尸横扫过来的消防斧,斧刃带起的风刮得他后颈生疼。他一个翻滚,再起身时已扑到安全出口旁,双手同时抓住两个沉重的液氮灭火器罐,用力扯下!
“死仆街!食雪糕啦!”他怒吼着,大拇指猛地顶开保险栓,将冰冷的喷口对准了正前方那台仍在疯狂切割主控室大门的电锯僵尸。
嗤——!!!
极度冰寒的白色气龙狂喷而出,瞬间笼罩了电锯僵尸的后背和它那条致命的电锯手臂。液氮接触高温金属表面,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剧烈“嘶嘶”声,浓密的白雾翻滚升腾。
效果立竿见影。
高速旋转的锯齿最先遭殃。极致的低温让超硬的合金刀齿瞬间失去韧性。刺耳的切割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密集、清脆的爆裂声!如同被重锤敲击的玻璃。整圈锯齿在电锯马达的巨大扭力下,寸寸碎裂、崩飞!无数锋利的金属碎片像霰弹一样向四周激射,打得墙壁叮当作响。
僵尸背部和手臂覆盖的锈蚀钢板、液压杆以及缠绕的线缆,在液氮的洗礼下迅速凝结出厚厚的白霜。原本灵活伸缩的液压杆发出艰涩的“嘎吱”声,动作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迟缓。覆盖体表的硬化橡胶和皮革在超低温下更是变得如同劣质的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得手!冻佢!”沙展狂喜地喊道。
“散开!唔好掂!”黄志诚的警告带着破音。
话音未落。
砰!哗啦——!
那具电锯僵尸僵硬地试图转身,仅仅是一个微小的扭动,覆盖着厚厚白霜、布满裂纹的后背装甲和硬化“皮肤”,如同被重击的钢化玻璃般,轰然爆碎!无数覆盖着白霜的金属碎片和硬化橡胶块四散飞溅,露出底下错综复杂、同样被低温侵蚀得发蓝发脆的金属骨架和暗红色的半机械化组织。
这如同一个信号。
另外两具被三元用符咒子弹重点照顾过关节的赛博僵尸,在试图迈步时,被低温严重脆化的膝关节和髋部承重结构,承受不住自身沉重的钢铁身躯和液压驱动的力量,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
咔嚓!嘎嘣!
一条包裹着锈蚀钢板的合金大腿从髋部连接处硬生生折断、脱落,重重砸在地上。失去支撑的僵尸上半身轰然栽倒,焊接着消防斧的手臂徒劳地在地上划动。另一具则是在膝盖处断裂,小腿带着液压杆飞了出去,躯干砸在地上,液压系统疯狂泄漏着白色气体,猩红的电子眼疯狂闪烁。
低温,成了这些钢铁怪物致命的阿喀琉斯之踵!
“用冻气!拆咗班铁棺材!”沙展精神大振,立刻指挥还能动的警员去抢夺其他区域的液氮和二氧化碳灭火器。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白色的冷冻气龙在走廊中纵横交错,所到之处,赛博僵尸的动作变得无比迟缓、僵硬。覆盖的装甲和外壳在脆化后,被警员们用消防斧、撬棍甚至桌椅腿猛力敲击,纷纷破碎剥落。失去了外部防护,暴露出来的脆弱线缆和精密关节在后续的攻击下更容易被破坏。刺耳的金属断裂声、液压泄漏的嘶鸣和电子元件短路的噼啪声此起彼伏。
黄志诚丢开喷空的液氮罐,冰冷的金属罐身让他掌心刺痛。他大口喘着粗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走廊,破碎的钢铁零件、凝固的血迹、仍在抽搐的机械残躯……最后,他的视线穿透弥漫的寒雾和硝烟,落回审讯室的方向。
单向玻璃已经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透过裂痕,他看到聂宝言正站在审讯室内,戴着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用一个特制的绝缘镊子,试图从那展开的、如同金属花瓣般的胸腔祭坛中央,夹取那尊搏动着的齿轮神像。她的动作极其谨慎,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尊被绝缘镊子尖端触碰到的齿轮神像,粘稠暗红的表面骤然亮起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猩红纹路!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恶意和绝望感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从神像中爆发出来!
“呃啊!”聂宝言如遭重击,镊子脱手飞出,整个人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惨白如纸,瞳孔因巨大的精神冲击而涣散。
滋啦——!
整个o记总部所有尚在运行的电子屏幕——无论是走廊的监控显示器、指挥中心的电脑,还是警员腰间的对讲机屏幕——瞬间被一片疯狂跳动的、扭曲的雪花噪点吞没!噪点中,无数细小的、非欧几里得的几何图形和难以理解的亵渎符文如同沸腾般涌现、闪烁、湮灭,疯狂地冲击着每一个目击者的视觉神经和理智防线。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亿万生锈齿轮在颅骨内互相刮擦碾磨的噪音,直接在所有人的大脑深处尖锐响起!
“啊——我的头!”有警员丢掉武器,双手死死抱住头颅,痛苦地蜷缩在地。
“睇……睇唔到……好多……齿轮……”另一人眼神呆滞,对着空气胡乱抓挠。
这股源于神像的精神污染,比走廊上的赛博僵尸更加致命!
黄志诚强忍着脑中翻江倒海的眩晕和恶心,猛地拔出配枪,枪口隔着布满裂纹的单向玻璃,死死瞄准了祭坛上那搏动的邪物。他的手指扣在冰冷的扳机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黄sir!唔好!”聂宝言虚弱而急促的声音从审讯室传出,带着极度的惊惶,“直接破坏……可能会引发……更大范围的精神……污染……或者……物理爆炸!”
黄志诚的动作僵住了。扳机上的手指微微颤抖。摧毁它?代价可能是整层楼的人瞬间疯掉,甚至更糟。不摧毁?这亵渎之物的精神污染正在迅速扩散,每一秒都有警员在崩溃边缘!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个身影无声地出现在黄志诚侧后方不远处的走廊阴影里。
是刘建明。
他身上的西装依旧笔挺,只是领口微微敞开,呼吸略有不稳,似乎刚刚经历了一番奔跑或搏斗。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既没有其他警员面对精神污染时的痛苦扭曲,也没有黄志诚那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凝固的平静。然而,他的目光,却像两枚冰冷的钉子,死死地钉在那尊在审讯室祭坛上搏动、散发着不祥红光的齿轮神像上。
那眼神极其复杂。
有震惊,仿佛看到了某个绝对不该出现在此地的禁忌之物。
有确认,如同一个长久以来的、最黑暗的猜测终于被血淋淋地证实。
在那平静的眼底最深处,更翻涌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绝望的……恐惧。
刘建明站在那里,像一尊突然被冻结的雕像,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闪烁的应急灯光下,映照着审讯室内那亵渎的红光,泄露着内心滔天的巨浪。他看到了什么?又知道些什么?这平静下的暗流,比眼前肆虐的赛博僵尸和那搏动的邪物,更让黄志诚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审讯室内,齿轮神像的搏动越来越强,猩红的光芒透过单向玻璃的裂痕,将黄志诚和刘建明的侧脸染上如血的颜色。神像表面的粘稠油脂剧烈沸腾,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走廊上,尚未被完全制服的赛博僵尸残骸在神像的感召下,液压系统发出濒死般的尖啸,破碎的肢体疯狂抽搐、试图重组。被精神污染的警员发出非人的嚎叫。
而刘建明,依旧沉默。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想指向那神像,又似乎想按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那动作最终凝固在半空。
整栋o记大楼,仿佛变成了一颗被锈蚀之神攥在掌心的、濒临破碎的金属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