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蒋天生的真面目
铜锣湾的霓虹在暴雨中扭曲成流淌的血河。
陈浩南站在洪兴总堂顶楼,掌心攥着的山鸡义眼突然发烫。
落地窗外,锈铁大厦发出金属撕裂的呻吟,整栋建筑如同苏醒的巨兽般开始变形。
“南哥!”大飞指着窗外嘶吼,“那栋楼……在动啊!”
钢铁骨架刺破混凝土表皮,巨大齿轮从建筑深处翻转而出,咬合声震碎了方圆百米所有玻璃。
陈浩南猛地转身,只见蒋天生端坐的真皮椅正沉入地板,液压杆嘶鸣中升起钢铁王座——
西装外套滑落在地,暴露出的并非血肉之躯。
暗铜色的金属骨架在顶灯光下泛着机油幽光,液压管如同搏动的血管在关节处盘绕,胸腔位置镶嵌的透明舱体内,一颗浸泡在淡绿营养液中的大脑正缓缓搏动。
“终于看见了?”蒋天生头颅的机械关节咔哒转动,“我等这天……等了二十年。”
暴雨砸在落地窗上,蜿蜒的水痕将铜锣湾的霓虹切割成无数流淌的血河。陈浩南站在洪兴总堂顶楼的巨大办公室中央,雨水和远处变形的霓虹在他脸上投下破碎的光影。他掌心里那颗属于山鸡的罗盘义眼,毫无征兆地灼烫起来,金属外壳几乎要烙进他的皮肉。
“南哥!”大飞的声音劈开雨幕的嘈杂,沙哑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他粗壮的手指死死指向落地窗外那栋被黑暗与雨水笼罩的庞然巨物——锈铁大厦。“那栋楼……在动啊!佢喺度郁啊!”(它在动啊!)
仿佛是为了印证大飞惊骇的嘶吼,一阵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金属呻吟从锈铁大厦的方向穿透雨幕和玻璃,轰然撞入耳膜。
不是爆炸,是撕裂。
高达三十余层的锈铁大厦,那包裹着斑驳混凝土和锈蚀钢骨的庞大身躯,正在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哀鸣。楼体表面龟裂,大块大块的混凝土如同腐朽的皮肤般剥落、坠落,砸在下方的街道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和淹没在风雨中的微弱惨叫。剥落的伪装之下,是更为狰狞的内在——粗壮得如同古树根系的黝黑金属骨架刺破束缚,在雨夜中暴露出来,闪烁着湿冷的寒光。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一个个巨大到超乎想象的齿轮,正从建筑的最深处翻转而出,带着沉积多年的油污和暗红色的锈迹,缓缓旋转,互相啮合。
“咔——锵!咔——锵——!”
每一次齿轮的咬合,都伴随着金属相撞的巨响,如同一柄巨锤狠狠砸在铜锣湾的心脏上。声波化作实质的冲击,横扫而出。方圆百米内,无数写字楼、商铺、住宅的玻璃窗应声粉碎!透明的碎片混合着雨水,化作一场致命的冰雹倾泻而下。尖叫声、警报声、玻璃碎裂声瞬间撕碎了雨夜的相对宁静,将这个夜晚拖入疯狂的深渊。
陈浩南猛地转身,视线从窗外那地狱般的景象强行撕开,投向办公室深处那个端坐于巨大红木办公桌后的身影。
洪兴的龙头,蒋天生。
就在陈浩南转身的刹那,蒋天生身下那张象征权力与舒适的真皮座椅,悄无声息地沉入了突然裂开的地板之中。取而代之,是一阵更加低沉、更加压迫的液压装置嘶鸣声。地面在震动,一个完全由冰冷金属构成的巨大座椅——更准确地说,是一个连接着无数粗细不一管线、布满仪表和闪烁指示灯的钢铁王座——从地下缓缓升起。
蒋天生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钢铁王座之上。随着王座升起,他随意地、仿佛只是拂去一粒灰尘般,将身上那件剪裁精良的意大利手工西装外套抖落在地。
外套滑落。
暴露出来的,绝非人类应有的血肉之躯。
暗铜色的金属骨架构成了躯干和四肢的主要框架,在顶灯惨白的光线下泛着机油浸润后的幽冷光泽。关节处并非简单的轴承,而是缠绕着、搏动着的粗大液压管,如同某种金属巨兽的粗壮肌腱和搏动的血管,里面流淌着粘稠的、深褐色的不明液体。最令人灵魂冻结的是他的胸腔部位——那里没有肋骨,没有跳动的心脏,只有一个镶嵌在金属骨架中央的、由厚实防弹玻璃制成的透明圆柱形舱体。
舱体内注满了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淡绿色营养液。一颗完整的人类大脑,灰白色的沟壑清晰可见,浸泡在其中,正随着某种难以理解的节奏,极其缓慢而微弱地搏动着。细微的电流如同幽蓝的蜈蚣,不时在大脑皮层表面无声地窜过。
那颗属于蒋天生的人类头颅,此刻正以一种极其僵硬的角度,通过颈部暴露的金属转轴,“咔哒”一声,转向陈浩南。下颌的金属关节开合,合成电子音调失去了往日所有的威严与沉稳,只剩下一种无机质的冰冷,如同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终于看见了?”蒋天生的声音回荡在空旷而压抑的顶楼空间,“我等这天……等了二十年。”
办公室的空气凝固了,只剩下窗外齿轮咬合的轰鸣和液压管低沉的嘶鸣,如同巨兽的呼吸。陈浩南的血液似乎瞬间冻成了冰渣,又在下一秒被怒火煮沸。他看着那张熟悉又极度陌生的脸——属于蒋天生的五官轮廓依然在,但皮肤下透出的却是金属的冷硬光泽,眼睛是两枚闪烁着恒定红光的复杂光学镜头。那根本不是人,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机械怪物!山鸡被撕碎的躯体、巢皮那条嵌着齿轮的断臂、大天二临死前流下的黑色机油眼泪……所有兄弟惨死的画面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我睇见你个死人头!”(我看你个死人头!)陈浩南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压过了所有机械噪音。他手中的砍刀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带着积郁已久的血仇和恐惧,用尽全力朝着钢铁王座上的蒋天生当头劈下!这一刀凝聚了他毕生街头搏杀的所有凶狠,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当——!!!”
火星如同赤红的暴雨般在昏暗的办公室内炸开!
砍刀没有劈中头颅,而是斩在了一只看似随意抬起的手臂上。那手臂覆盖着细密的暗色金属鳞甲,此刻被砍刀劈中的地方,鳞甲碎裂,露出仅仅嵌入不到半寸,便如同斩进了千年古树的化石,再也无法寸进!巨大的反震力沿着刀身传来,陈浩南虎口瞬间撕裂,鲜血涌出,几乎握不住刀柄。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乎无损的机械臂。
蒋天生缓缓收回手臂,低头看了一眼臂甲上那道浅浅的刀痕,光学镜头红光微微闪烁,电子音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惋惜”:“阿南,把刀用嚟斩自己兄弟嘅大佬?洪兴嘅规矩,你都唔记得了?”(阿南,用刀砍自己兄弟的大哥?洪兴的规矩,你都忘了?)
“兄弟?”陈浩南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他甩了甩震麻的手臂,鲜血顺着刀柄滴落在地毯上,迅速洇开,“你将巢皮变成废铁!将山鸡拆到渣都冇!你将洪兴几多兄弟当柴烧,去喂你个死人机械神!你同我讲规矩?讲兄弟?我讲你老母!”(你将巢皮变成废铁!将山鸡拆得渣都不剩!你将洪兴多少兄弟当柴烧,去喂你那该死的机械神!你跟我讲规矩?讲兄弟?我讲你妈!)
他再次怒吼着扑上,不再追求一击致命,而是将街头烂仔搏命的凶狠发挥到极致!砍刀化作一片银光,专挑关节、管线连接处这些看似脆弱的地方招呼。当当当当!密集如打铁般的撞击声在办公室里疯狂响起,每一次碰撞都溅起刺目的火星。陈浩南身形快如鬼魅,绕着钢铁王座旋转劈砍,刀光织成一片致命的网。
蒋天生稳坐不动,甚至没有从王座上站起。他仅凭双臂格挡、拨打。那双覆盖着金属鳞甲的手臂快得只剩下残影,精准地格开每一次致命的劈砍。刀锋划过他的金属身躯,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留下一道道浅痕,却无法造成真正的伤害。偶尔有液压管被刀锋擦过,只是渗出几滴深褐色的粘稠液体,对动作毫无影响。他的反击简单而粗暴,机械臂随意一挥,带着千钧之力,砸在陈浩南匆忙架起的刀身上。
“嘭!”
陈浩南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泥头车撞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巨大的落地窗上。防弹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他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在布满裂痕的玻璃上,又被雨水冲刷成诡异的粉红色。
“规矩,就系力量。”蒋天生冰冷的电子音响起,他缓缓从钢铁王座上站了起来,高大的机械身躯带来沉重的压迫感,“你哋嘅刀,你哋嘅血,甚至你哋条命,喺真正嘅力量面前,同垃圾冇分别。”(规矩,就是力量。你们的刀,你们的血,甚至你们的命,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和垃圾没分别。)他迈开沉重的金属步伐,走向挣扎着试图爬起的陈浩南,每踏一步,地板都发出沉闷的呻吟。
“大佬!小心!”一直寻找机会的大飞终于动了!他像一头暴怒的黑熊,从侧面猛扑向蒋天生,手中不知何时抄起了一个沉重的黄铜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蒋天生颈部的金属转轴连接处——那是他观察到的唯一弱点!
“当啷!”烟灰缸砸得变形,蒋天生的头颅猛地歪向一边,颈部的转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几根细小的电线爆出微弱的火花。机械身躯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瞬!
“大飞!”陈浩南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强忍剧痛,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砍刀再次递出,这一次,刀尖直刺蒋天生胸腔那个浸泡着大脑的透明容器!
眼看刀尖就要触及那脆弱的玻璃罩,蒋天生歪斜的头颅上,光学镜头的红光骤然暴涨!
“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