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钢铁超度
湾仔码头一役的硝烟尚未散尽，o记总部地下三层的法医解剖室却弥漫着比尸臭更沉重的寒意。无影灯惨白的光束下，大飞那张即使在癫狂大笑时也带着几分粗犷豪气的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灰败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非人感。
聂宝言戴着双层乳胶手套，指尖冰凉。手术刀锋利的刃口悬停在大飞被暴力撕裂的胸口上方。这里本该是血肉模糊的心脏位置，此刻却镶嵌着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装置：一个由锈迹斑斑的黄铜、暗沉合金以及某种类似黑色琉璃的材质构成的*复合齿轮组。齿轮大小不一，犬牙交错地咬合着，边缘沾满了凝固发黑的粘稠机油。
最诡异的是，这堆死物般的金属，竟在以极其微弱、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幅度缓慢旋转，发出几乎听不见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咔…哒…咔…哒…”声，像是垂死巨兽的心跳，又像是某种古老钟表内部精密的死亡倒计时。
空气中没有血腥味，只有浓烈的铁锈、劣质机油和一种难以描述的、带着淡淡海腥与臭氧混合的工业腐败气息。聂宝言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的翻腾。她不是没见过惨烈的尸体，但眼前这具，已经超出了法医病理学的范畴，更像是一件被亵渎的、失败的工业艺术品。
“黄Sir，”聂宝言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解剖室里显得有些干涩，“我需要知道更详细的情况。死者生前最后接触过什么？这种程度的……机械融合，绝非短时间能形成。”
黄志诚站在观察窗外，阴影笼罩着他疲惫而凝重的脸。他吐出一口浓烟，烟雾在玻璃上氤氲开。“大飞从九龙城寨被带出来时就神志不清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锈歌’、‘铁肺呼吸’。
送到羁留病房不到三小时，监控显示他突然剧烈抽搐，胸腔部位……自行爆裂，喷出大量黑色油状物和金属碎片。看守的伙计差点被吓疯。”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法证初步报告，那些黑色油状物里检测出高浓度的未知有机金属化合物，还有……微量的放射性同位素，来源不明。”
聂宝言沉默地点点头。她小心地用镊子拨开齿轮组边缘粘连的焦黑组织碎片。金属与生物组织的结合处，没有正常愈合的疤痕或炎症反应，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熔融渗透状态。神经束和血管末端仿佛被强行焊接到了金属接口上，断口闪烁着微弱的、不祥的蓝绿色磷光。这绝不是外科手术的结果，更像是某种活体锻造。
“准备开颅锯。”聂宝言对助手说道。她有种强烈的预感，真相可能藏在大飞那曾经装满了粗口和疯狂念头的大脑里。
高速旋转的锯刃切开颅骨的声音刺耳而单调。当颅骨盖被移除，聂宝言的目光凝固了。大飞的大脑暴露在无影灯下，并非正常的灰粉色，而是覆盖着一层细密的、蛛网般的暗金色纹路。这些纹路并非血管，更像是嵌入皮层深处的微型电路板，闪烁着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冷光。纹路构成复杂而扭曲的几何图案，充满了非欧几里得的不协调感，看久了让人头晕目眩，仿佛大脑本身也在拒绝理解。
“上帝啊……”年轻的助手捂住嘴，脸色煞白，几乎要呕吐。
聂宝言强迫自己冷静，用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那些纹路。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构成了一种极度复杂、层层嵌套的微雕结构。线条的走向、节点的分布，隐隐透出一种古老而邪恶的韵律感，与她之前在断臂齿轮上看到的纹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精细和复杂程度远超百倍。
“这不是植入物……”聂宝言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这像是……生长出来的。大脑本身被改造了，变成了某种……生物电路板。”她小心翼翼地从皮层边缘提取了极微量的样本，准备进行更精密的生物电和化学分析。直觉告诉她，这些纹路不仅仅是装饰，它们是活的，是某种信息的载体，甚至是……接收器。
就在这时，解剖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法证部的高彦博探进头来，脸色同样难看。“聂医生，黄Sir，打扰了。关于上次在船厂找到的那枚‘钢铁永生教’的齿轮徽章……出事了。”
黄志诚皱眉：“什么事？不是锁在证物室最里层的保险柜里吗？”
“是锁着，”高彦博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困惑和一丝恐惧，“但就在半小时前，证物室的监控拍到……拍到它自己滚出来了。”
“什么？”黄志诚和聂宝言异口同声。
高彦博调出平板上的监控录像片段。画面显示，存放齿轮徽章的那个厚重金属保险柜完好无损。突然，柜门缝隙中渗出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微光。紧接着，柜门内部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动。然后，那枚黄铜齿轮徽章，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从柜门底部的缝隙中缓缓地滚了出来！它滚过冰冷的水泥地面，轨迹并非直线，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有自主意识的曲折路径，最终消失在监控镜头的边缘——那个方向，正对着船厂区！
“它……它在往船厂滚？”聂宝言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证物室在o记总部深处，距离船厂区隔了大半个港岛！一个死物，怎么可能自己滚动？还认路？
“我们追踪了它的路径，”高彦博的声音干涩，“它滚出了证物室，沿着走廊，避开了所有值班人员，甚至自己等了一次电梯！在电梯监控里，它就安静地停在角落，直到电梯到达一楼。然后……它就消失了。一楼大厅的监控只拍到它滚出电梯门，然后画面就受到一阵强烈的电磁干扰，雪花一片。干扰消失后，徽章也不见了。”
“目标明确，船厂。”黄志诚掐灭了烟，眼神锐利如刀。“东星最近在船厂区的活动很频繁，乌鸦那个疯子……通知飞虎队！目标：船厂区三号码头，东星‘蓝冰’仓库！一级戒备，目标极度危险，可能持有未知生化武器及……超常规武器！”他顿了顿，补充道，“带上聂医生和法证，现场可能需要专业分析。”
与此同时，船厂区三号码头，一座废弃的巨大仓库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铁锈味和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化学气味。巨大的空间被简陋的隔板分割成若干区域，堆放着各种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和废弃机械。中央空地上，东星的一众马仔正在乌鸦的监督下，紧张地搬运着一个个印有“冷冻鲜鱼”标志的白色泡沫保温箱。箱体缝隙中，正丝丝缕缕地渗出幽蓝色的寒雾。
乌鸦穿着一件敞怀的黑色皮衣，露出胸膛上狰狞的刺青——那刺青不再是传统的龙虎，而是一个由齿轮、管道和扭曲触手构成的亵渎符号。他眼神狂热，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手里把玩着一块刚从箱子里取出的“蓝冰”。
那并非普通的冰毒结晶。它更像是一块凝固的蓝宝石，内部仿佛有星云在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深邃、冰冷、却又蕴含着可怕生命力的幽蓝光芒。光芒映照下，冰块内部似乎冻结着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暗影丝线，它们偶尔会极其轻微地扭动一下，仿佛在沉睡。仅仅是靠近，就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和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大佬，这批货纯度好高！劲过上次几倍！”一个马仔兴奋地报告，他的瞳孔在蓝光映照下，已经隐隐呈现出不规则的齿轮状轮廓。
乌鸦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疯狂。“纯度？蠢货！这他妈根本就不是‘货’！”他高高举起手中的蓝冰，对着昏暗的顶灯，痴迷地看着那内部流动的暗影。“这是神血！是‘机油之母’赐予吾等的圣物！是通往永恒钢铁之躯的钥匙！”他猛地将蓝冰凑到鼻端，深深一吸。
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幽蓝寒雾被他吸入鼻腔。瞬间，乌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双眼翻白，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响，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周围的马仔惊恐地后退。
几秒钟后，颤抖停止。乌鸦猛地睁开眼，瞳孔已经变成了两个疯狂旋转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微型齿轮！一股非人的、充满金属质感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力量……无上的力量！”乌鸦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仿佛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臂的皮肤下，清晰地浮现出粗大的、如同液压管道般的**青黑色纹路**，纹路中闪烁着同样的幽蓝光芒。他猛地一拳砸向旁边一个废弃的钢制船舵！
“砰——咔嚓！”
厚重的钢铁船舵，竟被他一拳砸得凹陷下去，边缘扭曲崩裂！断口处没有鲜血，反而溅射出几点蓝白色的电火花和粘稠的黑色机油！
“哈哈哈哈哈！看见了吗？血肉苦弱！钢铁永恒！”乌鸦狂笑着，他感到一股冰冷而狂暴的力量在体内奔涌，骨骼在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响，肌肉纤维似乎在向某种坚韧的合成材料转化。他贪婪地抓起更大一块蓝冰，直接塞进嘴里，像嚼冰块一样“嘎嘣”咬碎！更多的幽蓝寒雾从他口鼻中喷涌而出。
“大佬！条子！条子冲进来了！”仓库门口放风的马仔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嘶喊。
话音未落，仓库巨大的铁皮卷闸门被定向爆破炸开！刺眼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利剑般射入昏暗的仓库，伴随着扩音器的怒吼：“警察！全部趴低！不准动！”
o记探员和飞虎队队员如潮水般涌入，战术手电光柱交错，瞬间锁定了仓库中央的乌鸦和他身边那些散发着幽蓝寒雾的保温箱。
“乌鸦！你被捕了！放下武器！”黄志诚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冰冷而坚定。他目光扫过那些“蓝冰”，心头剧震。聂宝言和高彦博紧随其后，看到现场景象，尤其是正在发生恐怖异变的乌鸦，聂宝言倒吸一口冷气。
“条子？哈哈哈！来得正好！”乌鸦转过身，脸上带着扭曲而狂热的笑容，瞳孔中的齿轮幽光摄人心魄。“让你们这些旧世界的蝼蚁，见识一下新神的伟力！”他猛地将手中剩下的大半块“蓝冰”狠狠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滋啦——！”
刺耳的电流声响起，那块“蓝冰”如同活物般，竟瞬间融化，渗入了乌鸦的皮肤！幽蓝的光芒以他的额头为中心，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至全身！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与狂喜交织的咆哮！
“吼——！”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乌鸦的双臂发生了恐怖的畸变！皮肤和肌肉如同融化的蜡般剥落，露出下方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由高强度合金骨骼和液压传动装置构成的金属臂！齿轮、活塞、轴承在他手臂内部清晰可见，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摩擦声和“嗤嗤”的液压传动声！黑色的粘稠机油从关节缝隙中渗出。他的双手更是变成了两只巨大、狰狞、闪烁着寒光的合金利爪，爪尖滴落着蓝莹莹的、散发着极度寒气的液体——那是高度浓缩的“神血”！
“开火！！”黄志诚当机立断。
“砰砰砰砰——！”
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向乌鸦。然而，打在他覆盖着幽蓝能量层的金属手臂和躯干上，竟然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火花四溅！子弹要么被弹飞，要么只留下浅浅的白痕！普通的警用武器，根本无法穿透这层由“旧神之血”驱动的亵渎装甲！
“哈哈哈哈！挠痒痒吗？”乌鸦狂笑着，挥舞着合金利爪，猛地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