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燃烧瓶几乎不分先后,精准地砸在那团如同巨大心脏般搏动着的暗红色血肉上!
“轰!!!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碎了港口所有的声音!两团巨大的、混杂着黑烟的橘红色火球猛地腾起!玻璃碎片、燃烧的汽油混合液如同地狱的烟花般四散飞溅!高温瞬间点燃了那些缠绕的输油管道和电缆,以及下方恶心的血肉组织!
“嗤嗤嗤——嗷——!!!”
无法形容的、混合了千万生物痛苦哀嚎与金属扭曲断裂的尖啸声,从灯塔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管道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尖锐得足以刺穿耳膜,直抵灵魂深处!整个巨大的血肉灯塔剧烈地抽搐、痉挛起来!包裹着它的暗红色肉质疯狂地收缩、膨胀,如同一个被投入滚油的巨大水泡!被点燃的油脂和腐肉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浓烟滚滚!
顶端那颗巨大的黄色眼球,更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覆盖在眼球表面的粘稠保护液被瞬间蒸发!眼球表面被飞溅的燃烧物燎过,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留下大片焦黑的痕迹!浑浊的黄色液体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瞳孔深处疯狂旋转的齿轮虚影骤然变得混乱、破碎、闪烁不定!那道污浊的、死死钉在海域上的黄绿色光柱,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剧烈地、疯狂地明灭闪烁起来!光束变得断断续续、扭曲变形,再也无法稳定地指向目标!
“成了!”三元看着那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邪异光柱,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吼——!!!”
然而,这希望仅仅持续了一瞬!
灯塔的尖啸还未停歇,维多利亚港深处,那片被灯塔光束照射过的海域,猛地爆发出比爆炸声更加沉闷、更加恐怖、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怒吼!
整个海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巨手狠狠搅动!不再是翻滚,而是彻底地、狂暴地沸腾!无数巨大的、混杂着黑色油污和腐烂生物残骸的气泡疯狂涌上海面,破裂,释放出刺鼻的毒气!海水不再是蓝色,而是变成了如同浓稠机油般的、不断翻滚着彩虹色油膜的墨黑!
紧接着,一个令人心脏停跳的景象出现了!
在距离港口不足两公里的沸腾海面上,一片巨大到超乎想象的、覆盖着厚重青黑色“东西”的阴影,缓缓地、不可阻挡地破开了墨黑的海水,向上隆起!
那是一片“背鳍”。
但它绝非任何已知海洋生物所能拥有!这片背鳍的规模只能用“山脉”来形容!宽度目测超过一公里,长度更是延伸向黑暗的海平线,仿佛无边无际!构成它的并非血肉,而是如同远古巨舰残骸般的、层层叠叠、厚重无比的巨大金属板!金属板上覆盖着厚达数米、如同苔藓又似脓疮的青黑色附着物,那是无数岁月的海底沉积、腐烂的巨型海藻、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生物分泌物凝结而成!无数粗大如火车车厢、锈蚀得千疮百孔的巨大铆钉,如同怪物的骨刺,狰狞地突出于金属板表面!在这些巨型金属板的缝隙之间,更可见粗壮的、如同摩天大楼主梁般的暗红色肉质组织在搏动、伸缩,分泌出粘稠的、闪烁着诡异磷光的墨绿色黏液!
这片“背鳍”仅仅是其庞大躯体微不足道的一角浮出水面,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和精神压迫,已经让整个第七港口码头陷入了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恐怖之中!空气仿佛凝固了,海风的呼啸、火焰的燃烧声、甚至人类的呼吸声,都被这片遮天蔽日的、缓慢升起的“金属山脉”所带来的无声威压彻底碾碎!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攫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渺小!绝望!如同尘埃仰望星空,蝼蚁面对天倾!
“轰隆……轰隆……轰隆……”
低沉、缓慢、极富规律,如同亿万柄巨锤同时敲打着亘古地壳的打铁声,透过沸腾的海水,清晰地、沉重地传递到码头上每一个人的脚底,再顺着骨骼直抵心脏!每一次敲击,都让心脏不由自主地随之抽搐!
“噗——!”
一直维持着金光咒、脸色已如金纸的林正英,在这片“背鳍”浮现和那沉重打铁声传来的瞬间,身体猛地剧烈一晃!他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星星点点溅落在冰冷污浊的码头地面上,迅速被油污吞噬!他布下的淡金色光晕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片片碎裂,消散无踪!
他踉跄几步,用尽最后力气扶住旁边冰冷的集装箱才勉强站稳。他抬起头,望向那片遮蔽了半个夜空的恐怖“背鳍”,又看向那座虽然被炸得焦黑、血肉焦糊、眼球受损但仍在顽强蠕动抽搐的血肉灯塔,最后目光扫过码头上那些或惊恐、或癫狂、或绝望的面孔,包括那些佩戴了机械义体、此刻正痛苦地捂住植入部位的人。
林正英染血的嘴角,扯出了一个比哭还要惨淡、充满了无尽悲凉和洞悉了恐怖真相的苦笑。他沾满鲜血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那座血肉灯塔,又指向远方海面上那片如同末日墓碑般的巨大背鳍,声音嘶哑、微弱,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炸?呵…咳咳…冇用噶…冇用噶……”
他剧烈地咳嗽着,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眼神却锐利得仿佛要刺破眼前的黑暗,直抵那令人绝望的核心:
“睇真啲……睇真呢座城啊……”
他染血的手指,缓缓抬起,不再仅仅指向灯塔,而是划过一个沉重而绝望的弧度,指向码头后方——那里,是灯火璀璨却透着一股死气的维多利亚港沿岸,是无数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组成的钢铁森林!中银大厦尖锐的棱角,汇丰银行怪兽般的结构,国际金融中心冰冷的玻璃幕墙……在远处那片庞大“背鳍”投下的、令人窒息的阴影中,它们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只剩下冰冷、僵硬的轮廓。
“呢啲嘢……”林正英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深入骨髓的寒意,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那石破天惊、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真相:
“边一座……唔系插喺‘祂’身上嘅……”
“……一炷香啊?!”
最后几个字,轻如叹息,却重如泰山!轰然砸下!
“轰隆!!!”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最残酷的真相,那片浮在海面上的、如同金属山脉般的巨大“背鳍”,猛地向下一沉!并非沉没,而是某种更加庞大无匹的躯体在海底深处做出了一个微小的动作!
整个维多利亚港,如同发生了剧烈的地震!码头地面疯狂摇晃!海水掀起数十米高的、混杂着油污和腐烂物的巨浪,狠狠拍向堤岸!无数集装箱被震得东倒西歪,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那座血肉灯塔发出濒死般的、更加尖锐的哀鸣!
“呃啊——!!!”
“我的头!我的头啊!!!”
“不要响!让它停下!停下啊!!!”
与此同时,一种无法用物理定律解释的现象发生了!整个香港范围内,所有植入了机械义体的人——无论是黑帮分子手臂上的廉价液压助力器,还是富豪胸腔里昂贵的仿生心脏,亦或是普通工人腿上简陋的支撑关节——在这一刻,他们植入体内的金属部件,全都如同活物般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发出高频、刺耳的“嗡嗡”鸣响!金属与血肉的接口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更恐怖的是,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非人意志和亵渎知识的低语,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透过这些震颤的金属,如同钢针般狠狠扎进了他们的大脑深处!
无数痛苦的哀嚎瞬间响彻香港的夜空!这哀嚎来自湾仔的码头,来自九龙拥挤的唐楼,来自港岛半山的豪宅……此起彼伏,如同这座城市本身发出的、绝望的悲鸣!
码头之上,混乱达到了顶点!
o记探员们再也无法维持纪律,有人惊恐地对着那片“背鳍”开枪,子弹徒劳地消失在黑暗和墨汁般的海水里,溅不起一丝水花;有人则抱着头蜷缩在地,陷入彻底的崩溃和疯狂,语无伦次地嘶喊着混乱的词语;还有人被剧烈的摇晃掀翻在地,被滚落的集装箱或杂物砸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黄志诚脸色惨白如纸,他死死抓住旁边一辆轿车的车门才勉强站稳,那双锐利的鹰眼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和茫然。林正英那句“插喺祂身上嘅香”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将他数十年建立起来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轰得粉碎!他看向那座血肉灯塔,看向远方那片如同地狱入口般的“背鳍”,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攫住了他。
刘建明则趁着这极致的混乱,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人群最后方,躲进了一辆黑色轿车的阴影里。他脸上惊恐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他飞快地从贴身的防弹衣内侧,摸出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精密数据存储器。他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确认无人注意他,尤其是那个吐血倒地的林正英和黄志诚。他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却异常稳定地将存储器插入了他随身携带的一个微型掌上电脑的接口。
屏幕上幽蓝的光映亮了他苍白的脸和额头的冷汗。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扭曲几何图形和闪烁二进制代码构成的界面瞬间弹出。界面中央,赫然是一本由流动的数据链和闪烁的诡异符文构成的“书”的虚影!正是他从o记绝密档案库深处偷偷拷贝出来的、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机械死灵之书”核心数据碎片!进度条在屏幕上飞快地跳跃着:60%…75%…90%…
“快…快啊…”刘建明死死盯着进度条,心脏狂跳,仿佛要冲破胸膛。他眼角的余光瞥向远处那片如同末日般的“背鳍”,眼中除了恐惧,更深处却燃烧着一丝病态的、扭曲的狂热。他知道这数据意味着什么,是毁灭?是力量?还是……一条通向深渊的捷径?他只知道,他必须得到它!在这座城市彻底沉入疯狂之前!
“嗡——!”
进度条终于跳到了100%!数据存储器的指示灯由蓝转绿,发出极其轻微的完成提示音。
刘建明以最快的速度拔下存储器,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外壳几乎被他手心的汗水浸湿。他像做贼一样,迅速将掌上电脑塞回口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脸上的表情恢复成和其他探员一样的惊恐和茫然,然后装作被震动掀倒的样子,踉跄着从车后走出,重新混入混乱的人群中。只有他那双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和手心里那块冰冷坚硬的存储器,泄露了他内心惊涛骇浪下的秘密。
林正英被爆炸的气浪和那口心头血的冲击震得几乎昏厥,他依靠着冰冷的集装箱,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滑落。就在他意识模糊的边缘,他染血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指尖朝着刘建明刚才藏身的车辆阴影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一点。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洞悉一切的悲悯和沉重叹息。他知道,灯塔的眼或许瞎了,坐标的光或许断了,但深埋在这座城市钢铁脉络中的疯狂种子,才刚刚开始发芽。海底那沉重的打铁声,如同为这座城市敲响的丧钟,一声声,永无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