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驱散。
蒋天生依旧站在原地,黄铜胸膛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正在急速龟裂剥落的惨白冰霜。那颗克图格亚符印心脏…毫发无损!暗红色的熔岩光芒甚至变得更加炽盛,透过冰层缝隙透射出来,如同恶魔睁开的血眼!冰霜在其表面飞速融化、蒸发,发出嗤嗤的响声,升腾起大片蒸汽。
山鸡脸上的疯狂凝固了,化为难以置信的绝望。
更恐怖的是蒋天生的左臂——刚才被液氮流重点冲击的位置!覆盖其上的西装和“皮肉”彻底碳化、崩落,暴露出来的,根本不是骨骼和肌肉!
是十几根疯狂扭动、闪烁着蓝白色高压电弧的粗大黑色电缆触手!它们如同被激怒的金属章鱼腕足,在空气中狂乱地挥舞、抽打着,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刺耳的破空声和跳跃的电火花。其中一根触手猛地卷住旁边一张扭曲的金属椅腿,轻易地将其捏扁、撕裂!
“冰?”蒋天生那颗黄铜心脏剧烈搏动着,他的声音透过金属摩擦的噪音传来,充满了戏谑和一种俯瞰蝼蚁的冷漠。“想冻熄太阳嘅火?山鸡仔,你同你只死人眼,一样天真!”他那只完好的右手,随意地拂去胸前残余的冰屑,动作优雅得令人心寒。
山鸡看着自己手中已经喷射殆尽的冰冷空罐,又看看蒋天生那非人的姿态,尤其是那只狰狞的电缆触手,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罗盘义眼疯狂乱转,视野里充斥着破碎的、熔岩流淌的末日景象,耳边是亵渎的钢铁圣歌。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浩南强忍剧痛,挣扎着抬起手中的符咒手枪,枪口颤抖着对准蒋天生。但面对这超越了理解的恐怖存在,那刻满符文的枪身显得如此脆弱可笑。
蒋天生那双熔金色的眼睛扫过陈浩南的枪口,又落在山鸡那张因恐惧和绝望而扭曲的脸上,嘴角再次扯起那道非人的弧度。他那只电缆触手猛地扬起,尖端如同毒蛇般指向窗外维多利亚公园的方向,电弧在尖端噼啪作响。
“想知点解巢皮只手有齿轮?想知点解你只死人眼会睇到废铁世界?想知点解我嘅心系黄铜?”蒋天生那混合了金属摩擦与亵渎低语的声音在灼热而冰冷的废墟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砸在两人的神经上。
他那只电缆触手猛地指向地面,尖锐的金属尖端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嗤”地一声深深扎入会议室中央龟裂的地板!触手高速旋转、搅动,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和飞溅的碎石火星。
几秒钟后,触手拔出。
在它钻出的孔洞边缘,残留的混凝土被某种极端高温瞬间熔融、冷却后,留下了一个清晰无比、边缘光滑、散发着暗红余烬的印记——一个倒置的、由锐角构成的巨大五芒星,其核心正是那不断旋转的“克图格亚”符印!这印记如同烧红的烙铁印在陈浩南和山鸡的视网膜上。
“去问下铜锣湾地底嗰位‘大人’啦!”蒋天生的狂笑声如同无数齿轮在彼此碾磨,震得整个摇摇欲坠的空间簌簌发抖。“佢嘅梦,就系你哋嘅现实!佢嘅呼吸,就系你哋嘅末日!哈哈哈…”
狂笑声中,蒋天生那覆盖着黄铜装甲的身躯猛地向后一跃!他背后那面被熔穿、流淌着岩浆的巨大墙壁破洞外,是铜锣湾令人眩晕的霓虹夜色。
“大佬!”陈浩南嘶吼着,不顾一切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刻满符文的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射向蒋天生后跃的身影!
然而,子弹在距离蒋天生身体不足半米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炽热力场!符文子弹表面的朱砂符咒瞬间燃烧殆尽,弹头本身在空气中发出“滋滋”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熔化成赤红的铅液,如同撞上礁石的水滴般溅落,在滚烫的地面上留下几个焦黑的印记,随即凝固成丑陋的金属疙瘩。
蒋天生甚至没有回头。他那只完好的手臂随意地向后一挥,动作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优雅。
轰!
一股无形但狂暴灼热的冲击波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陈浩南胸口!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泥头车迎面撞上,整个人离地飞起,狠狠撞在后方那根扭曲的金属立柱上!
“噗!”一口滚烫的鲜血从陈浩南口中狂喷而出,眼前阵阵发黑,肋骨断裂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手枪脱手飞出,掉进一堆熔融的金属残骸里,发出嗤嗤的声响。
“南哥!”山鸡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
但蒋天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那个熔岩流淌的巨大墙洞之外,只留下那非人的、齿轮碾磨般的狂笑声在灼热扭曲的空气中层层回荡,如同跗骨之蛆,钻进陈浩南和山鸡的耳膜,钻进他们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
“咯咯咯…哈哈哈…铜锣湾地底…等你哋…”
笑声渐行渐远,最终被都市的喧嚣吞噬。
山鸡连滚带爬地扑到陈浩南身边。陈浩南靠在滚烫的立柱上,胸口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越过山鸡焦急的脸,死死盯着会议室中央地板上那个如同地狱烙印般的倒五芒星与克图格亚符印。
熔融的暗红印记在渐渐冷却,但其中蕴含的邪异与恐怖却如同冰冷的毒液,顺着他的目光注入他的四肢百骸。
铜锣湾地底…
维多利亚公园…
蒋天生的狂言如同冰冷的钢针,一根根钉进他的大脑。那不是谎言。那颗搏动的黄铜心脏,那挥舞的电缆触手,那熔穿钢铁墙壁的毁灭光流…这一切都在宣告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他们拼杀半生的江湖,他们赖以生存的钢铁森林,其根基之下,沉睡着一个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的恐怖存在。
“咳咳…”陈浩南又咳出一口血沫,染红了山鸡的手臂。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着自己温热的血,在布满灰尘和焦痕的地板上,颤抖地勾勒出那个倒五芒星与符印的轮廓。
指尖的血迹,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