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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法医的锈蚀解剖报告(2 / 2)

日志记载了潜艇接近目标时的诡异现象:声纳失灵,罗盘疯狂旋转,艇内温度骤降,金属表面凝结水珠。艇员报告听到“有规律的、仿佛巨型锻锤敲击海底的轰鸣”,以及“无法理解的、非人语言的低语,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最后一条日志,字迹扭曲狂乱,几乎无法辨认:“…撞上了!不是山!它在动!它在…**吞噬**我们!舱壁…舱壁在唱歌!是铁锈的歌!…螺丝…螺丝在扭动!它们钻进来了!为了螺湮城!为了永恒的熔炉!**Ygnaiih… ygnaiih… thflthkh’ngha…**”

日志在此处戛然而止。后面附着一份由三名被救起时已经半疯的幸存艇员(其余全部失踪)的证词摘要。他们的描述支离破碎,充满恐惧:

“…那不是山…是活着的机器…一座巨大的、沉没的城市工厂…”

“…墙壁在呼吸…伸出铁的触手…”

“…我们被…祝福了…螺丝是钥匙…打开血肉…迎接钢铁…”

“…螺湮之主…在熔炉之心…等待…”

“…祂许诺…不生…不灭…唯有…永恒的…转动…”

黄志诚的指尖冰凉。他翻到那份德英双语的“忏悔录”,署名是U-777的艇长,卡尔·冯·海因茨。忏悔录写于他被捕后不久,字迹时而工整时而狂乱,充满了宗教式的狂热与深沉的绝望:

“…我们以为找到了第三帝国的终极武器库…愚蠢!那是神只的领域!是机械与血肉诞生之初的原点!…当潜艇撞上祂的城墙,当那‘歌声’响起…我的意志…像劣质的玻璃一样粉碎了…”

“…祂是‘螺湮之主’!是深海熔炉的锻造者!是钢铁血肉的起源!…祂的意志…通过每一个转动的齿轮…每一颗扭紧的螺丝…直接灌注进我们的灵魂…反抗?那念头本身就是亵渎!…”

“…祂改造了我们…用祂的‘圣膏’(那流动的、活着的金属)…取代了软弱的血肉…这是恩赐!…让我们摆脱生命的脆弱循环…融入永恒的、伟大的‘机神之躯’!…螺丝是祂的圣印…植入体内…我们便成为了祂的使徒…为唤醒祂…为重建那沉没的机械圣城——‘螺湮城’!…”

“…照片…那个东方人…他来过…在战争结束的混乱中…他找到了我们藏匿的部分‘圣膏’和蓝图…他眼中…有和我们一样的…对‘永恒转动’的渴望之火…他是…新的种子…”

忏悔录的最后一页,粘贴着一张极其模糊的黑白小照片,似乎是偷拍的。照片上是一个穿着不合身、略显破旧西装的年轻亚裔男子,站在一个欧洲某地的码头仓库门口,侧脸对着镜头。照片背面用德文写着:**“der tr?ger der hoffnung - hong Kong, 1946” (the bearer of hope - hong Kong, 1946)**。

尽管照片年代久远且模糊,但照片中那年轻男子冷峻的眉眼轮廓,那抿紧嘴唇透出的坚忍与深藏的野心,黄志诚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蒋天生**!洪兴社现任龙头,香港地下世界翻云覆雨的人物!照片上的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

黄志诚猛地靠向椅背,仿佛被无形的重拳击中。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全身,远超刚才在解剖室外感受到的。潜艇、活体金属、螺湮之主、沉没的机械之城、被改造的纳粹余孽、神秘的“圣膏”… 这些疯狂的名词像生锈的齿轮在他脑海中疯狂啮合,发出刺耳的噪音。

而蒋天生年轻的面孔,如同一个冰冷的锚点,将这跨越半个世纪的恐怖阴云,牢牢地钉在了当下的香港!洪兴争夺的地盘、锈铁大厦的异响、社团成员的机械变异、蒋天生那颗外露的黄铜心脏… 所有支离破碎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张照片强行拧成了一股散发着铁锈和血腥味的钢缆!

“蒋天生…”黄志诚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干涩沙哑。他拿起内线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给我盯死洪兴所有码头、仓库,特别是和废旧金属、特殊机械进出口有关的!调动所有资源,查清楚蒋天生1946年回港后接触过的所有人,尤其是欧洲背景的!还有,查‘圣膏’!任何奇怪的金属、液体,尤其是能…‘动’的金属,一律列为最高危险品!快!”他放下电话,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厚重的档案上,仿佛那不是纸张,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深夜,港岛西区警署地下三层,特殊医疗隔离处置室。

刺眼的手术无影灯下,聂宝言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但眼神清醒锐利。她的右前臂被固定在特制的支架上,小臂以下直到指尖,包裹在厚厚的、用于维持超低温的绝热材料中,只露出需要手术的腕部以上区域。

机械科的专家团队全副武装,穿着带独立供氧的防护服,如同在进行一场针对高危生化武器的拆解手术。精密的手术器械闪烁着寒光,激光切割仪发出低沉的嗡鸣。聂宝言拒绝了全身麻醉,只接受了强效的局部神经阻滞。她要亲眼看着这一切。

低温容器被小心打开,白雾弥漫。聂宝言被冻结的右手显露出来,皮肤呈现出死灰般的青紫色,覆盖着厚厚的霜花。那枚暗红色的活体螺丝,有大半截已经钻透了她的虎口肌肉,狰狞的螺纹清晰可见,尖端那颗微缩的眼球被冰晶覆盖,凝固着令人心悸的“注视”。

“聂医生,我们开始了。”主刀的机械工程师声音透过防护服显得有些沉闷。

激光切割仪精准地落下,小心翼翼地避开重要的肌腱和神经束,沿着螺丝钻入的路径,将周围被严重污染和破坏的组织连同那枚螺丝一起,切割下来。被冻结的组织如同易碎的陶瓷,发出轻微的崩裂声。当那块包裹着活体螺丝的、拳头大小的血肉和金属混合物被完整取下,放入另一个特制的铅合金密封罐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是更精细的修复与重建手术。受损的血管被接驳,撕裂的肌肉被缝合。然后,是替代。预先根据聂宝言骨骼ct数据精密锻造的钛合金组件被取出——那是替换受损掌骨和部分腕骨的支架结构,表面经过特殊处理以促进骨骼融合,泛着冷冽的灰白色金属光泽。

钛合金支架被精准地植入,替代了被螺丝钻透和低温损伤的骨骼。先进的生物相容性涂层和微型固定装置将其牢牢锚定在健康的骨端。神经束和主要肌腱被小心翼翼地绕过金属支架重新连接。整个过程漫长而精细,空气中只有器械的轻响和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

聂宝言全程睁着眼,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当最后一步缝合完成,她的右手,从手腕到指尖,被包裹在厚厚的无菌敷料和轻便的固定支架中。一种陌生的、冰冷坚硬的支撑感从那里传来,取代了原有的血肉知觉。这不是结束,她知道,这只是身体适应这“新部件”的开始,复健的痛苦还在后面。但比起被那亵渎的活体螺丝钻透骨髓、被那未知的恐怖侵蚀,这点代价,微不足道。她的目光扫过那个装有污染物的铅罐,眼神冰冷如手术刀。

数小时后,在临时病房的灯光下,聂宝言用还能活动的左手,在平板电脑上艰难地敲打着初步尸检报告的电子文档。右手传来的是一种深沉的钝痛和冰冷的异物感。她详细描述了尸体的金属器官、齿轮心脏的异常运转,以及那枚活体螺丝的袭击过程。

当她写到最关键处——“于死者金属胃袋内发现一枚具有生物活性特征的异常金属螺丝,该物品展现出自主攻击性,并造成检验人员严重创伤…”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聂宝言头也没抬。

一个穿着后勤制服、帽檐压得很低的年轻男子推着清洁车进来。“聂医生,打扰了,做下清洁。”他的声音有些含糊。

聂宝言“嗯”了一声,注意力还在报告上。那清洁工动作麻利地擦拭着桌面,更换垃圾桶袋。他似乎不经意地靠近了放着聂宝言平板电脑的小桌。

就在清洁工推车离开病房不到一分钟,聂宝言写完最后一个句号,习惯性地点击保存并预览报告全文。

她的目光猛地凝固在屏幕上。

报告正文中,关于那枚活体螺丝的所有描述,关于它如何钻入手部、关于其攻击性和生物活性特征的段落…**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简洁却冰冷的官方术语:“于死者胃内容物中发现一枚严重锈蚀的船舶用标准固定螺丝,系潜艇内部常见零部件,无异常活性。检验过程中发生意外器械滑脱,造成聂法医手部贯穿伤。”

聂宝言的左手瞬间攥紧了被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股寒意,比液氮更刺骨,从她新植入的钛合金掌骨处,沿着脊椎瞬间蔓延至全身。她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病房紧闭的门。

那枚活体螺丝被暂时封存了。

但那双在幕后悄然擦拭线索、篡改报告、意图将这深海钢铁的恐怖重新掩埋于黑暗中的手,才刚刚开始扭紧它的螺丝。寂静的病房里,似乎又响起了那遥远而规律的、来自深渊的“打铁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