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包租婆的钻头即将触及电缆核心的瞬间,林正英的铜钱剑也带着斩断一切邪秽的决绝,精准无比地斩向那根连接着电婴脊柱、搏动最剧烈、能量反应最强的粗大主电缆!
剑落!
没有金铁交鸣,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热刀切进半凝固油脂的“嗤啦”声!
被斩断的电缆断面,没有电火花,没有焦烟,喷涌而出的,是大量散发着强烈荧光、如同活物般粘稠蠕动的幽蓝色液体!这液体喷溅而出,带着刺鼻的腥甜铁锈味和浓烈的臭氧气息,泼洒在墙壁、地面和包租婆的机械臂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幽蓝的荧光血液如同有生命般在污秽的地面上蜿蜒流淌。
“呜嗷——!!!”
电表箱里的电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穿透耳膜的尖利哀嚎!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电流杂音,而是充满了实体化的痛苦和绝望。它熔融灯泡构成的眼睛瞬间亮度暴涨到极限,炽白的光芒如同两柄利剑刺破黑暗,随即又剧烈地明灭闪烁,频率快得如同垂死挣扎的心跳。
整个房间内所有搏动闪烁的电缆,如同被同时切断了神经中枢,猛地一僵!紧接着,所有幽蓝的弧光如同退潮般瞬间熄灭,那种无处不在的沉重嗡鸣也戛然而止,被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安静所取代。
然而,这死寂仅仅维持了一瞬。
“啪!啪!啪!啪……”
如同连锁反应,城寨各个角落,无数扇原本漆黑一片的窗户,里面老旧显像管电视机、收音机的屏幕,在没有任何人操作、甚至没有接通电源的情况下,诡异地自动亮了起来!
没有信号雪花,没有节目画面。
每一块闪烁的屏幕上,都强制同步播放着同一个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画面:
冰冷、死寂、绝对黑暗的深海。镜头似乎在缓慢移动,微弱的光源(不知来自何处)照亮了前方庞大到令人绝望的轮廓——那是一座无法用人类建筑学理解的巨大城市废墟。
扭曲的、非欧几里得几何构成的尖塔和拱门如同巨兽的肋骨,刺破深海的淤泥,倾斜地指向虚无的上方。
建筑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不断剥落的锈蚀层,缝隙中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绿色物质。巨大的、如同工厂烟囱般的结构耸立其间,但烟囱口喷涌出的不是烟尘,而是滚滚翻腾、如同墨汁般浓稠的黑暗物质。
更令人疯狂的是,在这座死寂的、本应沉睡了千万年的海底城市深处,隐隐传来一种沉重、单调、规律到令人发狂的金属撞击声——咚…咚…咚…如同一个巨人,在无光的深渊中,永无止境地敲打着烧红的铁砧。
拉莱耶!沉没之城!
这来自深渊的实况画面,如同瘟疫,通过城寨里每一块亮起的屏幕,强行塞进每一个尚未睡去或已被惊醒的城寨居民的眼中。
“啊——!!!”
“鬼啊!海…海底有城!”
“我的头…我的头要炸了!”
“关掉!快关掉它!”
……
刹那间,整个九龙城寨被无数扇窗户里透出的、映照着海底废墟的诡异光芒点亮,同时被点亮的,是此起彼伏、歇斯底里的尖叫、哭嚎和疯狂呓语!恐惧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座钢铁森林。
包租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画面震得动作一滞,高速旋转的钻头缓缓停下。她独眼死死盯着离她的钻头仅有几厘米之遥的电表箱内部,脸上凶悍依旧,但眼底深处已充满了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骇然。
就在这混乱与恐惧达到顶点的时刻,电表箱深处,那个蜷缩着的电婴,在熔融灯泡眼睛剧烈的明灭中,再次发出了声音。那声音微弱、断续,充满了难以承受的痛苦和一种令人心碎的、纯粹的哀求,不再是合成音,而是直接作用于林正英和包租婆的脑海,如同垂死者的心灵呓语:
“痛…好痛…父亲…父亲…”
“唔想…喺度…唔想…”
“带我…返去…”
“返去…父亲…度…”
“佢…喺…港灯…公司…”
它细小的、半透明的、缠绕着光缆的手指,艰难地抬起,指向了城寨之外,某个灯火辉煌的方向——香港电灯有限公司(港灯)总部的方向。那动作耗尽了它最后一丝力气,熔融灯泡眼中的炽白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暗淡下去,只留下两颗烧焦的、死寂的玻璃球。
整个电表房,彻底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只有林正英手腕上罗盘指针发出的、如同鬼火般的微弱蓝光,以及包租婆机械臂钻头上残留的幽蓝荧光血液,还在无声地证明着刚才那场超乎想象的恐怖并非幻觉。
幽蓝的“血液”顺着钻头的螺纹缓缓滴落,在死寂中发出“嗒…嗒…”的轻响,如同倒计时。林正英握着铜钱剑的手紧了紧,冰冷的剑柄上,微型电容器的余温尚未散尽。城寨深处,恐惧的余波仍在窗户间回荡,而窗外,港灯公司那灯火通明的总部大楼,在夜色中如同一个沉默的灯塔,散发着冰冷而不祥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