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段迁猛地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不在乎你是太监，不在乎世俗眼光。”苏沅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
她抬眼望着他，眼底闪烁着明亮的光，像边疆最澄澈的星空：“我卫岚活一世只遵从本心，我心悦你不是因为你权倾朝野，也不是因为我们是盟友，只是因为你是段迁，这份心意和你的身份无关，和世俗眼光无关。”
段迁彻底懵了，怔怔地看着她，眼底的恐惧渐渐被难以置信取代。
她……她不仅没有嫌弃他，反而说……心悦他？
“你……你不觉得我恶心吗？”他下意识地问道，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恶心？”苏沅轻轻摇了摇头，指尖摩挲着他冰凉的掌心，“我只觉得心疼，心疼你独自承受这么多，心疼你因为一层身份就否定自己所有的心意。”
她凑近一步，距离他极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水光：“段迁，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你的心意也从来不是污秽，在我心里，你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干净得多，也真诚得多。”
烛火摇曳，映着两人交握的手，殿内的寂静不再冰冷，反而弥漫着一种滚烫的暖意。
段迁看着她坦荡明亮的眼睛，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积压在心底的自卑与恐惧，在她直白而坚定的告白中，一点点瓦解、消融。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任由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滚烫灼热。
这不是屈辱的泪，不是恐惧的泪，而是压抑了太久的委屈，是不敢奢望的狂喜，是终于被人接纳的释然。
苏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兽。
她知道，他心里的结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开的，但她愿意等、愿意陪着他，一点点走出那份深入骨髓的自卑。
烛火的暖意裹着彼此的呼吸，在殿内织成一片柔软的网。
段迁的手悬在半空许久，指尖还带着未散的颤抖，试探了数次，才终于小心翼翼地伸出，轻轻环住了苏沅的后背。
他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珍宝，手臂微微发僵，力道克制得近乎怯懦，仿佛只要她稍一抗拒，便会立刻收回。
长久以来的自卑与恐惧，让他即便得到了她的回应，也不敢全然相信这份幸运。
苏沅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僵硬与不安，心头一软，反手用力回抱住他，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肩头。
她的怀抱温暖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接纳，像一双温柔的手，稳稳托住了他漂泊已久的心。
“别怕。”她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轻柔却有力量，“我在这里。”
感受到她主动的贴近与环绕，段迁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松弛下来。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海棠香，能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温度，那是真实的、触手可及的暖意，不是幻觉不是奢望。
他慢慢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力道依旧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却多了几分踏实的笃定。
积压在心底的惶恐与不安，在这相拥的瞬间，被温柔地抚平了大半。
原来被人接纳是这样的感觉，原来他的心意也可以被珍视，原来他这样的人也能拥有这样温暖的怀抱。
段迁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鼻尖萦绕着她的气息，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眼眶依旧泛红，却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安心与动容。
烛火静静燃烧，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殿内的空气里，弥漫着跨越世俗、无关身份的温柔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