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迁眼底的笑意微滞,抬眼看向苏沅。
眼前的贵妃与传闻中“恃宠而骄”的模样不同,她明艳的脸上带着沙场历练出的爽利,眼神清亮,那抹戏谑不像是无意的调侃,倒像是看穿了什么。
他很快恢复如常,指尖摩挲着袖扣,慢悠悠道:“自然是杂家的一点心意,贵妃娘娘是卫将军的女儿,在宫中站稳脚跟对谁都好。”
“哦?”苏沅挑眉,故意歪了歪头,语气更显随意,“可本宫听说,前些日子太后还在宫里说卫家兵权太重,该‘收敛收敛’呢,九千岁如今来示好就不怕太后怪罪?”
这话像是一根细针,轻轻刺向段迁与太后之间的裂痕。
段迁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笑意却深了些:“娘娘说笑了,太后心系朝堂,与杂家不过是各司其职,倒是娘娘,陛下近日对您这般看重,往后在宫中定能事事顺心。”
苏沅看着他滴水不漏的模样,心底愈发觉得有趣。
这九千岁果然如原剧情般心思深沉,只是不知,若自己再添把火,他会不会露出更多破绽。
她忽然转身,拿起桌上的一盏茶递过去,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亲近:“多谢九千岁关心,这杯茶本宫亲手泡的,您尝尝?边疆来的雪水,可比宫里的泉水清甜多了。”
段迁看着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最终还是接了过来,浅啜一口,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茶盏在指尖转了半圈,段迁将余温尚存的杯子放回案上,指腹轻轻摩挲着釉面暗纹,语气漫不经心却字字带钩:“说起来,前几日杂家路过长乐宫,见陛下在里头待了许久,那位罗答应性子软模样也清秀,倒真是合陛下的心意。”
苏沅端着自己的茶盏,指尖漫不经心地划着杯沿,眼底不见半分波澜,反而勾唇笑了笑:“哦?还有这等事?本宫倒没留意——毕竟陛下每日来翊坤宫的时辰不短,哪还有心思管旁的妃嫔。”
她故意加重“每日”二字,目光直看向段迁,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试探,“不过九千岁倒是细心,连长乐宫的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宫里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这话暗指段迁眼线遍布后宫,段迁却不慌不忙,反而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娘娘说笑了,杂家不过是恰巧撞见,倒是娘娘如今得陛下看重,往后这宫里怕是没人敢给娘娘气受。”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苏沅腰间的虎头纹佩上,那是卫家军的象征,“只是不知卫将军对朝堂之事,可有什么看法?”
苏沅心底冷笑,面上却摆出骄纵模样,将佩饰摘下来把玩:“父亲教本宫少管朝堂事,只知骑马射箭罢了,不过前些日子父亲来信倒提了句边疆安稳,让本宫在宫里也别惹事——毕竟卫家只懂保家卫国,可不懂什么勾心斗角。”
她刻意强调“不懂勾心斗角”,却在抬眼时,与段迁的目光撞个正着,两人眼底都藏着了然的锐利,谁也没戳破那层伪装。
段迁见状,缓缓起身:“娘娘通透,杂家就不打扰了,往后若有需要,娘娘尽管差人找杂家。”
苏沅也不起身相送,只挥了挥手:“九千岁慢走。”
直到殿门关上,她才收敛了笑意,指尖捏紧了那枚虎头佩——这九千岁果然不好对付。
不过,这场博弈倒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