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肩头突然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手中攥着的纸条险些滑落,她才猛地回神,抬头便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是乐正照。
他依旧穿着那身墨色宦官袍,身姿挺拔地站在面前。
见她撞过来,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触到她的胳膊时,又迅速收回,仿佛只是不经意的触碰。
“郡主当心。”他垂着眼帘,声音清冽,听不出情绪,只有长睫在眼下投出的浅影,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沅稳住身形,将纸条飞快塞进袖中,屈膝行礼:“多谢魏总管。”
她抬眼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的指尖。
方才扶她时,她分明看到他袖口下露出一道浅浅的疤痕,那疤痕的形状,竟与记忆中乐正照少年时为救她被划伤的痕迹一模一样。
心头猛地一跳,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状似随意地开口:“不知魏总管这是要往何处去?”
“陛下命奴才去御书房取份奏折。”乐正照答得简洁,目光却在她脸上短暂停留,似是察觉到她心绪不宁,又补充了一句,“郡主神色匆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苏沅心中一动。
乐正照在邬远身边多年,定有办法影响宫女的调配,若是能借他之力换走春桃,既不会引起邬远怀疑,又能解决眼下的麻烦。
“没什么大事。”她垂下眼睑,声音放低了几分,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只是春桃近日似是身子不适,夜里总咳嗽,扰得羽儿也睡不安稳,我想着找内务府换个宫女,又怕陛下误会我苛待下人,正犯愁呢。”
她刻意提到“春桃身子不适”,又点出“扰了邬羽”,既给了换人的理由,又将姿态放得极低,避免引起乐正照的警觉。
乐正照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恢复了平静:“郡主不必为难,奴才近日也听闻春桃确有咳嗽之症,若是传到陛下耳中,怕是会怪她照顾不周,奴才稍后去内务府一趟,就说御书房缺人,将春桃调去当差,再为郡主选个手脚利落、性子沉稳的宫女来,想来陛下也不会多问。”
苏沅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若是能如此,那就多谢魏总管了,只是……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郡主客气了。”乐正照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疏离,“照顾好两位郡主,本就是奴才的职责之一,郡主快些回殿吧,晨雾未散,路上当心。”
说完,他侧身让开道路,目送苏沅转身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他才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方才与她对视时,他分明看到她眼底的试探与信任,这份微妙的联结,让他的心湖再次泛起了涟漪。
而苏沅走在回殿的路上,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