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苏沅将绢纸重新藏好,回到床边。
她看着邬羽熟睡的侧脸,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明日的宴会是意外也是危机,但或许,也是她打破被动局面的第一个机会。
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不仅要护住邬羽,更要在这场暗潮汹涌的宴会上,找到一丝能为她们姐妹争取生机的缝隙。
次日,朱红宫门外的铜铃随风轻晃,苏沅牵着邬羽的手,缓缓踏上汉白玉台阶。
邬羽穿着那件月白襦裙,领口绣着几株淡青色兰草,苏沅则选了件素色的浅碧色衣裙,仅在腰间系了条同色丝带。
两人刻意避开了繁复的首饰与艳丽的色彩,周身透着一股清雅却疏离的气质,与殿内隐约传来的丝竹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刚走到殿门口,守在两侧的内侍便高声通报:“安宁郡主、长乐郡主到——”
话音未落,殿内原本喧闹的谈笑声瞬间低了几分,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
苏沅能清晰感觉到,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探究,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邬羽微凉的手,用指尖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示意她别紧张,随即带着她缓步走入殿中。
殿内烛火通明,鎏金铜灯悬挂在梁上,映得满殿珠光宝气。
主位上,邬远穿着明黄色龙袍,腰间系着镶玉玉带,见她们进来,原本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放下酒杯,脸上迅速绽开一抹笑容。
那笑容从嘴角蔓延到眼底,眼角的细纹都挤了出来,看似温和亲近,可苏沅借着烛火的光,分明看到他眼底深处没有半分暖意,只有一丝程式化的虚伪。
“萦儿、羽儿,快过来。”邬远抬了抬手,声音刻意放得温和,甚至带着几分“长辈”的慈爱,“好些年没在宴会上见你们了,今日总算能一家人聚聚。”
他说着,目光先落在邬羽身上,视线在她苍白的脸色上停顿了一瞬。
随即转向苏沅,笑容又深了几分:“萦儿如今出落得越发端庄了,这浅碧色衣裙衬得你气色极好,羽儿也是,月白裙子素雅,看着就让人舒心。”
这话听着是夸赞,可苏沅心里却冷笑。
邬远明知她们姐妹常年被软禁在偏殿,衣食用度虽不缺,却从未有过真正的自由,如今刻意提“气色”“舒心”,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扮演一个“体恤侄女”的好叔父。
她垂下眼睑,拉着邬羽屈膝行礼,声音恭敬却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萦儿见过陛下,谢陛下夸赞。”
邬羽性子怯懦,跟着行礼时声音细若蚊蚋,头也不敢抬。
邬远见状,脸上的笑容又添了几分“关切”,对着身边的内侍吩咐:“快给两位郡主看座,就设在朕身边的位置,羽儿身子弱,再传碗热参汤过来,别冻着了。”
内侍应声退下,殿内的目光又变了几分。
谁都知道这两位郡主在宫中的“处境”,如今邬远突然这般“重视”,连座位都安排在身边,显然别有深意。
苏沅牵着邬羽走到座位旁坐下,刚落座,就感觉到邬远的目光又扫了过来。
这次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像是在打量一件许久未用的“工具”,想看看她们是否还能派上用场。
她端起内侍送来的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迅速扫过殿内的人。
西疆使臣坐在右侧,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们;朝堂上的几位大臣则神色各异,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则避开了她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