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郡主(2 / 2)

邬远却以“国库紧张,雪莲需优先供给皇室”为由拒绝,眼睁睁看着邬羽在寒夜里断了气。

邬羽的死成了压垮邬萦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知道邬远绝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剩余的人质,更怕自己会成为邬朗的拖累。

毕竟邬远早已暗中散布邬萦与朝臣有来往的谣言,只待一个时机,便要将这顶污名扣实,再借清理门户之名,彻底断绝邬朗的念想。

为了不牵连远在边疆的弟弟,邬萦在一个雪夜,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死前只留下一封短信,托心腹送往雁门关,信上只有八个字:“吾弟安好,此生无憾”。

当邬朗在雁门关收到妹妹的死讯与姐姐的绝笔信时,正率领将士打退一场突袭的异族。

漫天风雪里,他握着那封染血的信,看着身边将士冻得发紫的脸,再想起这些年邬远的猜忌与迫害、姐姐妹妹在京城受的委屈,积压了七年的隐忍与愤怒瞬间爆发。

那一夜,雁门关的号角声格外凄厉,邬朗拔剑斩断了身前的军旗,对着麾下将士嘶吼出那句藏了无数个日夜的话:“邬远弑君篡位害我亲族,此仇不共戴天!今日起,我邬朗反了!”

雕花窗扇被风掀起一角,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苏沅的发梢。

她抬手将窗扇轻轻扣拢,指腹摩挲着窗沿精致却冰冷的缠枝纹,脑海里属于邬萦的记忆正与自身意识渐渐融合。

七年宫苑为质的日子,不是锦衣玉食的郡主生活,而是步步惊心的隐忍求生。

邬远虽封了她们姐妹“安宁郡主”与“长乐郡主”,却从未给过半分真正的安宁长乐。

每日有侍女“伺候”起居,实则是监视,送来的名贵药材看似滋补,却总在邬羽喝了后夜里咳嗽加重。

连姐妹俩在庭院里说的话,次日便能一字不差地传到邬远耳中。

可邬萦从不敢表露半分不满,她知道自己和妹妹是邬远攥在手里的棋子,一旦她有异动,远在边疆的弟弟邬朗便会立刻陷入险境,而体弱的邬羽更是经不起半分惊吓。

“姐姐。”门外传来邬羽细弱的声音,伴着轻轻的叩门声,“今日的杏仁羹好了,你要不要尝尝?”

苏沅迅速敛去眼底的冷意,转身时脸上已染了温和的笑意,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

邬羽穿着一身浅粉色襦裙,手里端着个白瓷碗,脸色虽依旧苍白,却因刚喝了热羹而泛着点浅红。

她身后跟着的侍女春桃,正垂着眼帘,看似恭敬,实则目光隐晦地扫过苏沅的神色。

“刚想去找你。”苏沅自然地接过瓷碗,指尖不经意地触到邬羽的手,只觉一片微凉,便皱了皱眉,“怎么不多穿件外衣?秋凉了,仔细又咳嗽。”

邬羽乖巧地点点头,顺势挽住她的胳膊,声音压得更低:“姐姐,昨日我听见春桃和李总管说话,好像……好像提到了边关。”

苏沅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依旧平静,伸手替邬羽理了理衣领,声音柔得像水:“许是说边关的贡品到了,你别多想。”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春桃,见对方正低头摆弄袖口,看似没在意,却悄悄将手往腰间的香囊摸去——那里藏着传递消息的微型哨子。

苏沅不动声色地牵着邬羽往内走,避开春桃的视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往后听见什么都别问,也别在旁人面前提,乖。”

她知道,邬远定是察觉到邬朗在边关的威望渐高,又开始用姐妹俩试探,如今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唯有更隐忍才能护住邬羽,也为邬朗争取时间。

待春桃退出去,苏沅看着邬羽小口喝着杏仁羹的模样,指尖悄悄攥紧了帕子。

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被动忍耐,要徐徐图之。

先摸清宫中人的底细,找出能拉拢的助力;再想办法换掉身边这些监视的侍女,拿到真正能滋补邬羽身体的药材。

最重要的是,得找到一条安全的渠道,能与边疆的邬朗传递消息,让他知道京城的真实情况,也让他别为了姐妹俩轻易冲动。

窗外的风又起,吹动了帐幔上绣着的鸾鸟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