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的指尖刚脱离现实世界的接驳端，眼前便铺开熟悉的银灰色虚拟空间。
以往这个时候，小八总会绕着她的手腕转圈，用带着电子杂音的奶音念叨刚搜集到的趣事，那些细碎的声响像撒在心头的糖豆，不经意间就填满了每个角落。
可今天，空间里只剩循环的白噪音，衬得每一步脚步声都格外清晰，空荡荡的回声撞在光屏墙上，又轻轻落回她耳边。
苏沅走到休息区，柔软的悬浮床自动调整到最舒适的角度。
她躺下时，习惯性往右侧瞥了眼——以前小八总爱窝在那儿的充电座上，就算休眠，也会亮个小小的呼吸灯。
现在充电座上空空如也，连灰尘都没有。
她蜷了蜷手指，将薄毯往上拉了拉，鼻尖萦绕着虚拟空间特有的、干净却毫无温度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倦意终于漫上来。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见了熟悉的“滋滋”充电声，迷迷糊糊抬手想去摸，指尖却只碰到一片虚空。
意识沉下去的前一秒，她轻轻弯了弯嘴角——等小八回来，一定要先让它把积攒的趣事，从头到尾讲个够。
苏沅是被一阵细碎的风声扰醒的。
意识回笼时，鼻尖先捕捉到一丝淡淡的、类似阳光晒过旧布料的温暖气息，身下的被褥柔软蓬松，完全不像虚拟空间里制式化的悬浮床。
她撑着身子坐起，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布置得格外温馨的卧室里。
浅木色的衣柜门上映着暖黄的灯光，床头柜上摆着个陶制小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干枯却依旧有形的雏菊，连墙壁都贴着带细条纹的墙纸，处处透着生活的暖意。
“这是……”苏沅揉了揉额角，她起身走到窗边，指尖触到微凉的玻璃时，心里忽然升起一丝莫名的预感。
随着窗户被缓缓推开，一股混杂着尘土与腐朽的冷风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室内的暖意。
苏沅的呼吸猛地一滞。
窗外没有她想象中的街道或庭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荒芜。
枯黄的杂草疯长到半人高，在风里瑟缩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远处的楼房塌了大半，裸露的钢筋在灰败的天色里支棱着，像巨兽断裂的骨骼。
更远处的地平线上，灰蒙蒙的烟尘弥漫，连太阳都成了一个模糊的光斑，毫无温度。
偶尔有不知名的黑影从废墟后窜过，留下一阵急促的响动，随即又归于死寂。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窗户缝隙里钻进来的风带着寒意，让她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
室内的温馨与窗外的荒芜像两幅截然不同的画，被这扇窗生硬地拼接在一起，荒诞又刺眼。
苏沅盯着窗外那片死寂的废墟看了许久，才缓缓关上窗户。
指尖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她低声自语：“原来这次的世界，是末世啊。”
脑海中突然涌入的信息流带着轻微的刺痛，苏沅缓了两秒，属于“季梨”的人生碎片与这个世界的主线剧情才逐渐清晰。
这是个丧尸病毒席卷全球的末世，秩序崩塌，文明沦为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