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设宴(2 / 2)

尹家的银子,北方的药材,苏沅的兵,或许真能借着这桩“儿女情事”,拧成一股绳。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帐照进来,落在他缠着绷带的肩上,竟不觉得那么疼了。

这场养伤的戏,他得演得更像些,才能让那位心细如发的大小姐,一步步走进他布下的局里——当然,也或许是他自己,正慢慢走进她的山河里。

闻府的晚宴设在正厅,琉璃灯盏映得满室通明。

苏沅一身墨色旗袍,领口绣着暗金兰草纹,既不失将门气度,又添了几分周旋的柔和。

闻惜惜坐在她身侧,月白色洋裙衬得脸颊莹润,手里绞着丝帕,显然有些紧张。

尹老爷刚进门,目光便在厅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主位的苏沅身上,拱手时腰弯得恰到好处:“闻大小姐相邀,尹某岂敢不来。”

他身后的尹承却显得局促,偷眼看向闻惜惜时,被父亲用折扇在后腰敲了一下,才慌忙收了目光。

宴席开得规矩,苏沅没提银钱,只谈些江州的风土,偶尔问起尹家的漕运生意。

尹老爷答得滴水不漏,话里话外都透着“生意难做”的慨叹,仿佛尹家的银号早已空了底。

梅如故以“养伤不便久坐”为由,只在开场时露了个面。

他穿着宽松的月白长衫,肩伤未愈的样子,由小厮扶着给尹家父子行了礼,目光扫过尹承泛红的耳根时,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梅老板伤还没好,就不必多礼了。”苏沅适时开口,示意小厮扶他去偏厅歇息,“今日请梅老板来,原是想让他评评家父收藏的那几幅戏画,改日再专程向尹老爷讨教商道。”

尹老爷笑着应和,眼角的皱纹里却藏着警惕。

酒过三巡,苏沅端起酒杯,忽然看向闻惜惜:“惜惜,前几日你不是说,尹少爷送你的那本留洋画册很有趣?怎么不跟尹少爷多聊聊?”

闻惜惜脸一红,小声道:“画册里的画……跟我们家藏的不一样,尹少爷说那叫‘印象派’。”

尹承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熟稔的话题:“是法国的莫奈!他画的睡莲,看着模糊,其实藏着光的影子,就像……就像战场上的硝烟,远看是灰的,近了才知道藏着多少故事。”

这话竟带了几分恳切,苏沅挑眉:“尹少爷对战场也有研究?”

“不敢称研究。”尹承难得没说空话,“只是觉得,枪炮能打垮城墙,打不垮人心,就像画笔能描出山河,却描不出看画人的心思。”

他看向闻惜惜,“惜惜小姐说,是不是这个理?”

闻惜惜被他看得低下头,指尖缠着帕子轻轻点头。

尹老爷在桌下拽了拽儿子的衣角,脸上却堆起笑:“小儿胡言乱语,让大小姐见笑了。”

“我倒觉得尹少爷说得在理。”苏沅放下酒杯,鼓起了掌,面带赞赏,“少年意气风发,十分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