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对方的面都没见到。
那个年轻人,只是懒得杀他,才让他活了下来。
一股寒气,比之前唐伯被折磨时更甚百倍,从孙长空的尾椎骨一路冲上天灵盖。
他之前以为,自己是请来了一条毒蛇,去对付一头猛虎。
现在他才明白。
自己是花钱请了一只萤火虫,去挑衅天上的太阳。
而他自己,就是站在萤火虫旁边那个加油呐喊的傻子。
“完了……”
孙长空嘴唇哆嗦着,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不是怕陈东来报复,商场上的手段他有的是办法应对。
他怕的,是那个年轻人。
那个言出法随,视规则如无物,挥手间就能决定人生死的存在。
如果对方不高兴了,是不是也只需要闭上眼睛,再睁开,他孙长-空,他整个孙家,就会像张远山那样,疯掉,或者……消失?
恐惧,是会传染的。
从唐伯,到言洛,现在,终于轮到了他孙长空。
……
陈家别墅,客厅。
陈东来还保持着那个接电话的姿势,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王雅扶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丈夫身体的僵硬和冰冷。
“东来?东来你没事吧?”她担忧地摇了摇他。
陈东来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神空洞。过了好几秒,他的瞳孔才重新聚焦。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王雅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惊慌而弄皱的西装领口,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二楼楼梯方向,深深地,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无比标准,无比虔诚。
“雅儿,我没事。”他直起身,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一种劫后余生,大彻大悟的平静。
他看着地板上那滩已经凝固的红酒和玻璃碎片,忽然笑了。
“我之前,想岔了。”
王雅不解地看着他。
“我不该想着去跟孙长空斗,不该想着去收购他的产业,不该想着怎么去报复。”陈东来摇着头,脸上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这些,都是凡人的手段,太低级了。”
“我拥有的是什么?我请回家的是什么?是神明!是天道!”
他指了指楼上。
“我该做的,不是用凡人的手段去解决问题。”
“我该做的,是伺候好这位爷。让他老人家住得舒心,住得满意。”
“只要他老人家高兴了,别说一个孙长空,就是十个孙长空,也只是他打个盹的功夫,就灰飞烟灭了。”
王雅看着丈夫脸上那扭曲的亢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可能比电话里那个张远山,疯得更彻底。
陈东来却没理会妻子的表情,他立刻拿出另一部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喂?刘婶吗?听着,马上把二楼的客房,不对,把我的主卧腾出来!对,就是现在!把里面所有东西都换成新的,用最顶级的!床单被褥,马上找人送一套全新的过来,要十万块以上的那种!”
“还有,联系江南最好的厨师团队,中餐西餐点心,全部待命!以后林先生的一日三餐,必须是国宴标准!”
“别墅里的所有下人,走路不许发出声音!说话不许大声!谁要是惊扰了林先生,立刻给我滚蛋!”
他一条条地发布着命令,声音越来越亢ro,眼睛里闪着光。
王雅看着他,忽然觉得,那个所谓的“阎王”,虽然没有对陈东来下手,但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成功了。
他彻底摧毁了丈夫的意志。
只不过,不是用恐惧。
而是用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