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光的大军走到凉州(今甘肃武威),就收到了消息:苻坚在淝水之战中大败,被姚苌杀了,前秦已经没了。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七万大军瞬间成了没家的孩子。
部下都慌了,有人说回中原找机会,有人说干脆投降后秦。吕光却异常冷静,他站在凉州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突然一拍大腿:苻坚没了,这凉州沃野千里,又有黄河天险,咱们干嘛要走?于是他干脆率军攻下凉州,自封凉州刺史,成了割据一方的军阀。
但凉州这地方不好占,周边全是虎狼:东边有后秦姚苌,西边有西秦乞伏国仁,南边还有秃发乌孤(后来南凉的开国君主)。吕光的办法就一个字:打。
他先收拾了凉州本地的反抗势力。张掖太守彭晃不服,吕光亲率三万大军攻城,《晋书》说他身先士卒,登城大呼,三天就攻破张掖,把彭晃全家砍了头。这一下,凉州境内再没人敢说个字。
然后他又跟秃发乌孤死磕。秃发乌孤是个狠角色,带着鲜卑骑兵天天骚扰凉州边境。吕光派儿子吕纂出战,结果吕纂被打得大败而回,还丢了战马。吕光气得把吕纂关了三天禁闭,自己亲自带兵出征,把秃发乌孤赶到了青海湖以西,才算暂时稳住了南线。
公元386年,吕光觉得时机成熟了,正式称帝,国号,史称。登基那天,他穿着抢来的波斯锦袍,戴着缀满宝石的王冠,接受百官朝拜,鸠摩罗什站在人群里,看着他得意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这和尚大概已经预料到,这个靠武力起家的皇帝,恐怕坐不稳这龙椅。
当了皇帝的吕光,好像变了个人。年轻时的勇猛果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猜忌和暴躁。他总觉得有人要谋反,动不动就杀人,连跟他出生入死的老部下都不放过。
尚书沮渠罗仇(后来北凉开国君主沮渠蒙逊的伯父)打了场败仗,吕光二话不说就把他砍了。这一下彻底捅了马蜂窝,沮渠蒙逊打着为伯父报仇的旗号,联合羌人起兵反凉,短短一个月就聚集了十万大军,把后凉搅得鸡犬不宁。
更要命的是,他的几个儿子也不争气。大儿子吕纂是个莽夫,天天喝酒打猎,喝醉了就跟人打架;二儿子吕弘野心勃勃,总想夺权;小儿子吕绍懦弱无能,根本镇不住场子。吕光想立吕绍为太子,又怕吕纂不服,就让吕纂发誓永远辅佐弟弟,还把吕弘外放当刺史,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
可他忘了,在权力面前,亲情根本不值钱。
晚年的吕光,身体越来越差,脑子也越来越糊涂。他听不进任何劝谏,整天躲在宫里喝酒,有时候喝多了,就对着苻坚的画像哭:陛下,我对不起你啊,没能把鸠摩罗什送到长安......哭完了又继续喝,把朝政全抛到了脑后。
鸠摩罗什劝他:陛下年纪大了,要少喝酒,多关心国事。吕光却瞪着眼睛说:你一个和尚懂什么?我打了一辈子仗,现在享受享受怎么了?后来他甚至因为鸠摩罗什名气太大,怕他影响自己的统治,把这高僧关了起来,直到死都没放。
公元399年,吕光病重,他躺在病床上,看着围在身边的儿子们,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最终,这位征战一生的枭雄,在悔恨和糊涂中咽了气,享年63岁。
吕光一死,后凉立刻就乱了。吕纂果然没遵守誓言,杀了弟弟吕绍,自己当了皇帝;没过多久,吕弘又起兵反吕纂,被吕纂镇压;最后吕纂被堂兄吕隆所杀,后凉陷入无休止的内斗。
短短十年后,后凉就被后秦和南凉联手灭掉了。这个由一支远征军建立的王朝,像一颗流星,在十六国的乱世中划过,留下的只有凉州大地上的断壁残垣,和吕光那充满争议的一生。
有人说吕光是英雄,他万里西征,把西域重新纳入中原版图,《晋书》赞他威震西陲,声播殊俗;也有人说他是暴君,靠杀戮和掠夺起家,晚年昏聩误国,导致后凉短命而亡。就像那首诗里写的:铁骑曾踏流沙碎,荒坟空对暮云平,功过是非,终究只能留给青史去评说。
参考《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