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傅沉舟抓着裴渊胳膊的手,力气太大,挤着她了。
傅沉舟听见这话,身体猛地一震,手下意识就松开了。
他看着凤衔青苍白的脸,看着她细微动作里透出的……那种对他下意识的躲闪,和对裴渊全然的依赖,心脏像是被钝刀子来回割。
她……在怪他?
她宁愿待在裴渊怀里?
“衔青,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我送你去医院!”傅沉舟强压下心口的剧痛,想靠近凤衔青,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小心翼翼和慌乱。
“不用了。”裴渊冷声截断他的话,手臂一用力,将凤衔青打横抱了起来,“我会照顾好她。”
他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却格外的轻,珍视的态度显而易见。
“裴渊!”傅沉舟吼出声,下意识想拦。
裴渊抱着人,脚步顿了顿,偏过头。那张惯常温和的脸上,此刻冷得像覆了层冰霜。
“傅总,”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要是还剩点良心,现在该做的,是去查清楚,这场‘意外’是谁的手笔。”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了几分。
“别在这儿,吓着她。”
说完,裴渊不再看傅沉舟难看到极点的脸色,抱着凤衔青,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傅沉舟就那么僵在原地。
看着那个背影越走越远。
看着凤衔青将脸深深埋进裴渊的颈窝,那个姿态,是全然的依赖和寻求庇护。
一种被彻底剥夺的无力感,从四肢百骸涌上来,几乎将他淹没。
输了。
他输得一败涂地。
什么都没了。
连走近她的立场……都没了。
裴渊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谁的手笔”。
心里那个最不愿去想的名字,被硬生生拽了出来。
许知意!
这绝对是许知意干的!
那个女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真的对衔青下这种死手!
一股混杂着冰冷和灼热的狂怒,瞬间冲垮了傅沉舟仅存的理智。
他猛地转身,像头被激怒的野兽,冲向那辆撞毁的面包车。
司机已经被陆远的人死死按在驾驶座上,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傅沉舟几步跨过去,周身散发的暴戾让周围的人都下意识退开几步。
他一把揪住司机的领子,用一种近乎残忍的蛮力,将人从破损的车窗里扯出来,狠狠掼在地上!
“谁让你干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嗜血的狠戾。
司机被摔得眼冒金星,对上那双布满血丝、如同要吃人的眼睛,吓得差点当场失禁,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
“是、是许小姐!许知意!是她!是她让我干的!她给了我钱!”
许知意!
真的是她!
傅沉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猛地发黑,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他捧在手心里,以为纯良无害、需要保护的人……竟然是一条随时准备噬人的毒蛇!
而他,为了这条毒蛇,亲手推开了……
他都做了些什么!
“呵……”喉咙里挤出古怪的干涩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最后变成了带着浓浓绝望的哽咽。
笑得眼泪都滚了出来,顺着脸颊滚烫地滑落。
“许、知、意……”
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这个名字,每个音节都像是淬了毒的冰棱,带着要将一切都毁灭的恨意。
“你给我等着!”
……
宾利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后座,凤衔青闭着眼靠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像是真的耗尽了力气。
裴渊坐在她旁边,打开了车内的医药箱,正用沾了消毒水的棉签,极其轻柔地给她处理额角的擦伤。那动作,轻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嘶……”凤衔青恰到好处地吸了口凉气,眉头微蹙。
裴渊手猛地一顿,立刻停下所有动作,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紧张:“弄疼了?”
“没。”凤衔青睁开眼,偏头看他。
这人刚才那副天塌下来的惊惶样子,可不像装出来的。
她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裴医生,”她声音懒洋洋的,拖着调子,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揶揄,“刚才……反应挺大?”
裴渊拿着棉签的手停在半空。
他看进她眼底,那里清清亮亮,甚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哪还有刚才半分惊魂未定的脆弱?
她是装的?
这个念头让裴渊心里沉了一下,随即一股更汹涌、更晦暗不明的情绪翻涌上来。
他放下棉签,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额角的伤处
“是。”他坦然承认了,嗓音有些低哑,“刚才,我以为要失去你了。”
凤衔青心头微妙地一跳。
这人……
她不动声色地错开脸,语气又恢复了那份懒散:“裴医生,我们之间,还没到这份上吧?”
话里有提醒,也有点给自己降温的意思。
裴渊的手却没有收回,反而顺着她的脸颊线条滑下,不轻不重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迫使她转回头,重新面对自己。
“不熟?”他声音低沉下去,人也靠得更近,气息几乎拂到她脸上,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力,“我觉得,很熟。”
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距离近得让她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温度。
“熟到……我想把你藏起来。”他的声音更低了,像情人间的私语,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偏执,“藏在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
清冽的消毒水气味混着他身上独有的干净味道,丝丝缕缕地包围了凤衔青。
温热的呼吸落在脸上,痒痒的,是暧昧,也是一种强势的宣告。
凤衔青能清晰感觉到他带来的无形压力,还有自己心底那点被他刻意撩拨起来的涟漪。
这个男人,比她预想中,还要棘手。
也……更有挑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