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里,空气稠得跟猴子那杯放凉了的特调咖啡似的,只有他敲键盘的“噼啪”声,像寺庙里木鱼敲在人心上,带着点超度的意味,又让人更烦躁。屏幕上,破解加密分区的进度条慢得像七八十岁的老头爬楼梯,喘着粗气,一步三晃。
叶晓洁坐在我旁边,平板电脑的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紧抿的唇线和微蹙的眉头。她在梳理所有和杨玉格相关的接触记录,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杨玉格,”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听了去,“港市第一次正式接触,时机巧得像是算准了我们山穷水尽。之后,看似帮忙,却总隔着一层,给的信息不咸不淡,更像是在……引导,或者说,观察我们往哪个方向撞。”
“像个放风筝的,”我接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线在她手里,看着我们飞,但飞多高,往哪儿飞,她说了算。这次陈文远女儿的事,她核实得那么爽快,直接把陈文远的可信度抬了一级,结果呢?把我们引到实验室,差点被归零一锅端。”
叶晓洁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借我们的手,清理门户,销毁证据。一石二鸟。如果真是这样,她从一开始就不是盟友,是监工,甚至可能是……‘君王’放在我们身边的导航员。”
这推论合情合理,但让人心里发毛。要把那个在枪林弹雨里跟我们并肩过、眼神里有股子不服输狠劲的杨警官,跟阴险狡诈的君王划等号,情感上有点拧巴。
“矛盾点也在这,”叶晓洁看穿了我的犹豫,“她帮我们挡过‘清洁工’,游轮上也出了力。要么她立场复杂,在灰色地带走钢丝;要么……国际刑警内部本身就是个筛子,她也不过是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还有一种可能,”猴子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跳踢踏舞,“君王压根不是一个人,是个团伙。杨玉格属于里头相对讲道理或者有自己小算盘的一拨,另一拨更疯的,专门负责灭口和爆破。”
这想法像在黑屋子里划了根火柴,虽然光亮微弱,但至少照出点轮廓。对啊,这么庞大的网络,这么精细的操控,一个人哪玩得转?
“99%……祖宗诶,你倒是快点啊……”猴子盯着屏幕,嘴里念念有词。
我们都屏住呼吸,盯着那最后一丝倔强蠕动的进度条。父亲除了那段让人揪心的视频,还藏了什么压箱底的东西?
“叮——”
一声轻响,如同天籁。分区解锁了!
里面躺着几个文件,孤零零的。
一个文本,《镜湖架构笔记(残)》。
一个加密的数据库文件,块头不小。
还有一张……模模糊糊,像是偷拍的照片。
猴子先点开父亲手写体的扫描件,字迹有点飞,记录着镜湖初期的一些胡思乱想、资源清单和几个测试节点。大部分随着镜湖核心嗝屁已经废了,但里面提到的一个词让我眼皮一跳——“影子镜像”。
根据父亲的设想,这影子镜像是个数据备份的终极保命符,在镜湖主数据库外面,再搞一个完全同步、但物理隔绝的影子,以防不测。这影子藏哪儿,怎么激活,笔记上没明说,只留了个代号——“避风港”。
“避风港……”叶晓洁轻声重复,眼睛里有了点光,“如果影子镜像真的存在,没被归零波及,那里面的数据……”
“就是镜湖的完整备份!”我接上,感觉黑暗里终于透进来一丝缝,“找到避风港!”
猴子立刻跟那个加密数据库文件较上了劲,但这玩意儿防护等级高得离谱,他的工具叮叮当当一阵响,愣是没撬开。
“硬骨头,得费点劲,或者找个更猛的液压钳。”猴子有点懊恼。
“先看照片。”我把注意力转向最后那个文件。